烏木船晃了晃，兩人隔得極近，她將手中風燈遞給他：“公儀公子盪舟，可要把穩。”

話雖說得不幸兮兮，臉上神采卻過於歡樂鼓勵，我在內心冷靜地想，演戲演得如許，完整不似慕言的渾然天成，照卿酒酒的脾氣，吃錯藥了纔會承諾他呢。

她撐著腮，目光投到他的臉上：“如何？”

二樓俱是雅間，雕鏤精美的圍欄後懸了好幾層簾子，接待的想必是高朋。

天井圍欄式的高闊主堂，正中一處以雲石砌成高台，三個身著大紅嫁衣的女人俏生生立在台上，左邊女子正度量琵琶垂首彈唱。四圍兩丈遠的處所擺滿客椅，落座皆是男人，從十三四少年到七八十老翁，如果招募兵役也能如此同心，這個國度就太有前程了。

卿酒酒從上到下打量他一番，端起桌上茶煙嫋嫋的瓷杯：“既然跑來和人搶女人，就要搶贏，我常日……”眸光從昏黃水霧後淡淡眄過來，“是如何訓導你的？”

可在這影象中，她的弟弟倒是一個名叫卿寧的少年。而與公儀斐第二次見麵，他們倆在青樓裡一起搶女人。幻之瞳隻能看到影象，冇法解讀她的神思，更加令人不解。

我有點驚駭，拽緊了衣袖，慕言不在，終歸冇有那麼得心應手。

“蜜斯技藝高強，想必此時，也隻要如許才氣近得了蜜斯的身吧。斐所願甚微，自孤竹山一彆，悠長以來，不過是但願，能更加靠近蜜斯一些罷了。”

閉上眼睛，麵前一派光怪陸離。亂石白沙，古樹枯藤，淒冷風景快速穿過身材。寒泉裡荒鴉撲騰，頃刻間一團白光爆裂開來，似墜落的點點晨星。耳邊冷雨淅瀝，驀地大開的視野，可見光輝廟門前，一副五色簾，幾塊青石板，白衣少女接過白衣少年手中的黑玉鐲，微微拾高的油紙傘下，一張冰雪般的臉毫無神采。

我確切有所聽聞，公卿世家常在月圓夜籌辦如許的宴請，說得風雅樸重，“感明月入懷，邀君歌飲以紀流光”甚麼的，實則不過以淫樂為手腕的交際罷了，宴上歌姬舞姬任人遴選做樂，可想腐敗成甚麼樣。晁朝至此七百年，留下的紙醉金迷的民風，懷月明節便是其一。

我移了移枕屏，幫她擋住側旁的夜風：“然後呢？”

烏木船垂垂停在湖中，公儀斐微微撐了頭，裝出一副煩惱模樣：“早知不該賄賂湖君那兩盞酒，該叫它打個浪頭來將我們都掀翻了纔好。”

一向撐腮把玩水晶枕的卿酒酒手中行動稍停，緩緩坐直身子，目光帶一絲訝異，沉寂地看著公儀斐。遠處傳來模糊的洞簫聲，她撐著小幾傾身靠近他，兩人相距呼吸可聞，是暖昧的姿式，語聲卻極冷：“你想救我一回？這就是，你心中所想？”他秋水似的眼中眸光微動。

叫阿寧的少年神采半紅半白已近龐雜：“姐你不是來、來捉我回家的麼，這是……”

她合衣躺在榻上，淡淡道：“無事，世家大族關於懷月明節的宴請，約莫你也有過耳聞。”

他收起瓷杯，明眸含笑，語聲卻萬分委曲：“中意的花娘們悉數被蜜斯買了去，喝酒填詞無人伴隨，隻能單獨出來尋點樂子了。”頓了頓，歎道，“不巧船劃得不好，纔想賄賂湖君兩杯薄酒，叫它不要與我難堪。”

他哧地笑出聲：“她們不是我的，你看你喜好，我也冇同你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