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日日在她病榻邊垂淚。她自小便是謝綾的貼身婢女，與她一同長大，固然隻知服從於謝翊，倒是真的心疼她家蜜斯。柳之奐得知動靜後亦是震驚非常，來探視幾次，隻是感喟點頭。

長安又是春日，半城芳菲。隻要不受鐵蹄踩踏，百姓對國仇家恨老是記得最淺。不過年餘，長安城中便又是一派歌舞昇平，涓滴不見一年前那場大亂的陳跡。

謝綾在病中，夢見諸多少年齡。

“可公主卻還好好地活活著上。在燕國時，公主曾說，繁華繁華不過是過眼雲煙，即便流落異國，不再是阿誰高高在上的公主，你也一定就會過得不好。命是人爭來的。公主可還記得，當初那些暴民想將公主燒死的時候，你是如何應對的麼？”

他像是曾經無數次喚過她那樣，沉沉地喚她：“綾兒。”

謝翊聲音漸冷：“你覺得這些都是你本身能夠選的麼？你自出世開端，便擔當著扶氏一族的複國任務。是我疇前太放縱你，不想讓你揹負過量，現在看來倒是我過分仁慈，讓你連國仇家恨都忘個潔淨。”

乾清宮？謝綾想到蘇昱，更加用力地想掙開她的禁製，急喊之下又是連咳數聲，雙頰冇有一絲赤色：“你讓我出去！”

她被救起，又是高燒一場。

“公主殿下。”

兩人爭論不下，蘭心怕傷了她，任憑她如何擺脫也隻敢謹慎地攔，看上去更像是兩人廝扭在一塊兒。俄然，謝綾卻溫馨了。

這些光陰他們師徒二人固然垂垂離心，可謝綾對他十幾年來的依靠還是深切骨髓，聽到他如許喚，便鬆弛了下來，整小我像是軟軟地要倒下去似的。蘭心趕緊扶了她一把，她才半彎著背，澀然道：“師父。”

他的雙腿還是未好，坐在輪椅上單獨感喟著，漸漸被酒保推了出去。

如此一年半轉眼而過。

謝翊未曾轉頭，涼聲道：“不成。”

這裡是欽天監觀星象的處所，站在高處瞻仰夜空，星光斑斕，昂首間皇城外的萬家燈火儘入眼底。二更已近，本該是一片沉寂的夜裡卻到處是鼓譟聲，撲滅燒光如潮，齊齊湧入宮門。

柳之奐啞然，沉聲道：“鄙人與公主瞭解於燕國苦寒之地。彼時公主亦是千夫所指，可卻未曾見過公主頹廢至此。”

“這是如何回事，究竟是如何回事？”謝綾甫一醒轉就見著如許大的變數，不能置信地想要本身親身下去看清楚。

謀朝篡位者總不會給彆人一樣的機遇。蘇昱一日不死，謝翊便一日不能放心。隻要他赴了鬼域，局勢纔算真正穩定。

兵禍疇昔七日，新皇即位。兵亂中打的是前朝的義旗，坐上龍椅的卻不是扶氏先人，而是謝翊。不但百姓對這謀逆之舉頗多非議，就連叛逆兵中也多稱他為竊國小人。但他手腕淩厲，朝廷當中有反骨的皆被打掃潔淨，隻留下一片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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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心猜疑地看著她，漸漸放鬆了對她的監禁，沿著她的目光向背後看去。

謝綾聲音垂垂低了下去：“我承諾你。”她的話音一頓，俄然提了聲，“我要見蘇昱。”

謝綾一愣，茫然地又喚一聲：“師父？”

一天一夜……謝綾隻感覺頭痛欲裂。蘭心為甚麼會在宮裡，師父又為甚麼能隨便出入承露台？她懵懵懂懂地搖著頭，掙開蘭心的手，跌跌撞撞地向星宿閣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