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坊的管事認得謝綾這個熟客,收了蘭心呈上的帖子便恭恭敬敬迎了出來。蘇昱溫然含笑,一言不發地與謝綾並肩而行。一樓的來賓已來了很多人,謝綾所過之處收到很多含混目光,這纔有些悔怨,大搖大擺帶著個男人一起來了,旁觀者不知要生多少旖旎心機。
長樂坊的格式新奇動聽。一樓正中擺了舞池,辟出一個台子作拍賣場用,四周環了一方清池,汩汩水聲和著樂聲,水中寥落幾片花瓣,淡淡生香。二樓雅間環欄,輕歌燕舞俯賞間,獨得三分平靜。
“是!”蘭心對勁洋洋地看著自家主子,“蜜斯另有甚麼叮嚀?”
蘭心回想了下,眼裡的憂色一黯:“奴婢還冇拿到票據。他說尚未想好要討甚麼犒賞,等想好了再奉告奴婢。”
手指剛勾上壺耳,酒壺卻已落到了旁人的手中。
入夜,清風煙柳畫橋,柳絮紛飛。明月當空,灞水間遊船畫舫升了燈,風簾翠幕,暖堂堂的朱光融進粼粼水波,蟾光並著緋色昏黃一片。岸邊布了燈市,好熱烈的百姓拿出花朝節時存下的花神燈,擠著腦袋上街湊熱烈。
“真這麼想喝?”
“有倒是有。”謝綾巧笑嫣然,頗具蠍尾之麗色,“要麼你奉告我你的名字,和家世?”
雅間之間由紗幔相隔,彆間的客人昏黃可見。謝綾寒氣森森地坐定,一眼便看到了隔壁間的裴月,正勾著一雙美目在她的方向流連。謝綾冷冷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理睬礙眼的閒雜人等,伸手去夠桌上的酒壺。
她信佛,一貫少作殺孽,何況此人勉強也算救過她一命,總不至恩將仇報。這一點投誠的機遇,她還是情願給的。
恰好溫相和這位大將軍,都不是好惹的主。
謝綾黑著臉下了轎,劈麵見到一頂藍呢月頂肩輿。蘇昱一襲淡青白紋輕袍,施施然向她走來,十六骨摺扇手中執,很有幾分貴家公子的風騷意態。
那夜他欺詐她的時候,不是乾脆利落地倒出了一堆值錢貨?如何會冇有想好。謝綾細想了番,道:“早晨給他也備頂肩輿,隨我一起赴會。”長安商會網羅的東西,無一不是珍品,也夠他挑的了。
對此,竹心上報完,叨教道:“這渺紅樓不過是在長安城裡偏安一隅,蜜斯您看,要不要……敲打敲打?”
謝綾眼皮微微跳了跳。
再則,那些個女人的小眼神兒都如何了?長安城裡的女人們已經曠達到見個男人就媚眼如絲的境地了麼?謝綾淡淡瞥了眼身邊笑靨如常的人,心中不免生了些暗恨――本蜜斯纔是你的金主,你對彆人賣笑倒賣得很努力麼。
為他花了銀子,刁難他兩下彷彿也不過分?謝綾淡定地望瞭望房梁,唔,誰讓他本身撞了上來,給她機遇借題闡揚。
看來他是盤算主張坦白到底了。謝綾斂了笑容,淡淡然看著他。
他確切有一雙大族公子的手,掌心潔淨無繭,指節苗條,唯有指腹處略粗糙,應是經常寫字形成。紗布早已裁撤,掌心的那一道猙獰傷疤橫亙在這雙本該調弄風月的手上,與其人甚不符合。
道旁已有人指著肩輿測度:“瞧這模樣,該不會是暖月閣的花魁紫煙吧?”
蘭心一愕,當即點頭應是。這是要變天了啊,那位公子這麼快,又,又要複寵了?
謝綾黑著的臉又丟臉了些,冷冷擲下一聲:“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