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劉參軍登船解纜。刺史府燈火透明,設席接待桓容一行。
分開客室後,桓容沿著迴廊走向客房,一起之上,不時有婢仆引頸張望,竊保私語,都言“桓氏郎君名不虛傳”。
“無有。”
“郗使君設席,郎君不能佩劍前去。”
小童將信封入木盒,阿黍出門喚來忠仆,細心叮嚀一番,後者來不及多做歇息,當日便辦理行囊,籌辦沿水路返還建康。
郗超走上馬車,待到桓容站直身,才上前向郗愔施禮。
“我再問你,桓元子諸子中,可有能及魏文帝者?”
“佳賓。”
總而言之,他們身負殿下之命,毫不能放如許的人留在郎君身邊。
郗超神情微凝,好久方開口道:“不成比。”
“務必奉告阿母我無事,請阿母無需憂心。往故孰送信時,將刺客之事略作鼓吹,無需提及我父,隻言庾氏便可。”
“既如此,桓元子何德何能,竟妄圖取司馬氏而代之?”
“未曾。”
“阿父,南郡公乃當世豪傑。”郗超抬開端,目光果斷,冇有半點躲閃,“晉室孱羸,無能北複失地,欲驅胡人,漢室當有雄主。”
“我有手劄送往建康,正可遣人同業。”
函件冇有拆開,信中的內容卻早不是奧妙。
郗愔走下主位,自盤中取過銀亮的匕首,對桓容笑道:“這是北地傳來的烹製之法,郎君可曾試過?”
即便桓溫得償所願,也不過是曇花一現,不成能悠長。有此顧慮,郗愔毫不會讓郗氏綁上桓氏的船。哪怕郗超幾番勸說,還是不為所動。
桓容的恭謹很得郗愔讚美,目送其分開,視野轉回陪坐的郗超,笑容頓時隱去。
郗愔的態度不冷不熱,眼中卻有體貼閃過,剛好被桓容捕獲到。後者禁不住內心感喟,彆人家的爹啊。
說話間,圓蓋被健仆揭開,烤肉的香氣頓時滿盈。
郗愔寂然神采,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三刀以後,郗愔放下匕首,拿起布巾淨手。
思及此,桓容咬了咬後槽牙,到底明智占有上風,將到嘴邊的話嚥了歸去。
依郗超來看,桓熙平淡無才,桓濟宇量狹小,桓歆耳軟心活,桓禕不提也罷。桓容確有貴極之相,但偏於文弱。魏文帝曹丕自幼隨父南征北討,文武雙全,絕非桓氏兄弟可比。
如謝安如許的神人,有人造勢不敷為奇。本身不及弱冠,又是籌辦造反的權臣之子,也值得如此鼓吹?
郗愔父子一番對話,桓容天然無從得知。
兩人靠近時,桓容嗅到一股熟諳的味道,發覺身邊人略高的體溫,回想建康所見,當下肯定,麵前這位也是寒食散的愛好者。
郗府婢仆送來熱水,桓容淨過手臉,洗去旅途風塵,令小童找出桓大司馬的手劄,同備好的合浦珠放在一處,待宴後一併交給郗愔。
宴席上,郗愔居首,桓容被讓到主客位。郗超劈麵陪坐,另有彆駕、治中列席。噪音奏響,數名美人-魚貫而入,舉袖折腰,飛旋起舞。
兩晉實施郡縣製,官製因循東漢,州置刺史,郡置太守,大縣置令,小縣設長。
一樣手握重權,桓大司馬通身煞氣,一望可知是領兵之人。郗刺史則暖和儒雅,更切近晉時文人。如果換下深衣,穿上一件大衫,百分百的風騷名流,俊朗蕭灑非常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