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將燈籠交給車伕,順手挑開車簾,重申道:“莫忘了鐵皮石斛一事。”
他站在枯草廢墟中,回顧瞧她,她亦諦視著他。他身材頎長,似晨光下盛放的玉蘭花樹,文雅而高潔。迎上他墨玉般的眼眸,她怔了怔,那雙眸子獨一無二,棲息著春夜和順的月光,能讓人莫名的安靜。
她麵貌清麗,瀰漫出點塵不染的純潔氣味,眼似湖水般清湛。少年笑言:“這是江湖中傳播已久隻聞其聲難見其蹤的‘豪傑救美’。”
“嗯?”
“那倒不必,”翟寧的神采變得烏青,勉強好氣的問道:“您是有何要事見甄大人?”
“我記著了。”
少年始終閉著眼睛,睡意正濃的模樣。
他離她很近,他潔淨微涼的氣味被她呼吸著,她的心莫名的為之一顫。
少年不覺得然的道:“瑣事一件,非見不成。”
“是甚麼東西?”
“我憑甚麼信你?”
她的指腹輕齊截下,光芒光輝的輕裘細緻而柔嫩,見他自顧自的向道觀外走,她心生感激的道:“你……”
他表示道:“請。”
少年的腳步頓了頓,“我可不隨便幫彆人拉買賣。”
“請先進府,小的再去通報老爺。”翟寧倒要看看此人有多難纏。
“嗯?”少年挑眉,“這算是甚麼花樣?”
“想要幾株?”
聞言,甄燦爛的唇角出現一抹淡笑,‘各不相欠’是多麼誇姣的乾係,而她正揹負著一份重重的情麵債,滋味很不美好。
“我勸你還是在北風吼怒的日子裡,回被窩裡躺著,虔誠的扶著本身的腦袋,感激它冇有隨便多管閒事。”
“甄府裡有幾株?”
她聳聳肩,道:“本日北風吼怒,合適互幫合作。”
馬車裡的甄燦爛不由驚奇,位高權重的甄府不把此少年放在眼裡,但大要上又要恭敬,他是甚麼身份?
過了半個時候,終究有個男聲響起:“我家老爺夜以繼日的勤於國政,剛纔方纔入眠,如果起床接待,萬一染了風寒,恐會誤了國事呀。”
“總不能說是‘狼狽為奸’。”
“十株。”
她吟吟一笑,“鐵皮石斛雖是罕見,還不至於絕跡成希世珍寶。”
少年一語道破,“你是不是更想曉得,我為甚麼要幫你?”
隻準他一人進府?!
是機遇還是圈套,不試如何曉得?
“要把彎刀送給我當見麵禮?”少年抿嘴一笑。
她摸了摸鼻尖,問:“你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未娶,你未嫁;我正值適婚春秋,你也是;我尚未婚配,你也是……”少年的眼眸裡溫溫輕柔的,唇角的笑意更深,俄然向她身邊挪了一挪,低聲輕道:“可否……可否……”
兩人相視一笑,各懷苦衷。
過了半晌,她毫不躊躇的追了出去,追至殿門前,朗聲道:“莫非你這招就是小人書中講得極其透辟卻極難闡揚好的‘欲擒故縱’?”
少年俄然笑了笑,笑得平淡,走到府門前,用衣袖掃了掃階上的雪,緩緩坐下,漫不經心的叮嚀車伕:“去怡福堆棧租一張床榻,去錦翠莊拿幾張厚被褥,去飄香樓點一鍋羊肉湯,去醉霄居拎兩壇酒,去小巧屋取些點心,另有,再去把安神堂的季大夫請來,讓他備好幾味風寒藥。”他將頭一偏,斜瞧著翟寧,“我比來囊中羞怯,這幾筆賬全記在甄府名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