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正在用午膳,林嬤嬤就在跟前服侍著,慢條斯理,當真端莊。
“你這孩子,倒是跟皇姑婆一絲謊話也不說,性子如許坦直。那你本日可要記著了,你母親固然當初嫁給了你父親褚陵川,但是她一樣姓常,打斷骨頭連著筋,還是我常家人。”
太皇太後一揚手,便將手中茶盞盞蓋丟到了地上,落地著花,一方好生瑩潤的白玉盞蓋在青石地上四分五裂,收回“啪”的一聲清脆的響動。
月華也隻挑了挑眉,一副寵辱不驚之態。
太皇太後笑得更加欣喜:“這場皇後保衛戰中,你是主帥,常家是兵將,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一樣,你如果孤軍奮戰,任你再大本領,被群起而攻之,淹冇也隻是遲早。你進宮,為的是本身揚眉吐氣,但是,你想要平生喜樂安平,繁華繁華,常家,便是你的登雲梯。隻要常家步步高昇,你才氣平步青雲。常家,如果完了,你摔得比誰都慘,骸骨無存。”
月華欠身謝過林嬤嬤,在太皇太後下首處斜身坐了,太皇太後賞了很多菜,有宮人服侍著佈菜,用羊脂白玉湯碗或淺碟盛著,堆放在月華近前,月華依言每樣嚐了一些,細嚼慢嚥,文雅安閒。
月華麵上不見涓滴寵辱波瀾,還是儘是恭謹:“謝太皇太後,月華定當不負所望。”
太皇太後笑得就像是一名慈藹父老,毫無半分淩人嚴肅:“哀家這慈安宮離宮門偌遠,你初進宮,也不好過於張揚,派轎攆去接你,一起走出去,想是又累又餓了,就不消客氣。”
月華不敢坐,低眉斂目:“月華進宮是來服侍太皇太後的,那裡敢如許無禮?”
林嬤嬤上前將她攙扶起來,太皇太後跟前賜了坐位,當即有宮人上前擺放杯盞碗筷,奉上香茗。全部慈安宮裡靜悄無聲,宮人一水兒的湖水綠對襟宮裝,髮髻光可鑒人,簪一朵鬱金香色絹紗花,輕手慢腳,蓮步緩緩間脊背筆挺,微帶笑意,腰臀不扭,目不斜視,無涓滴媚態,可見端方甚好。
安神香的氣味有些甜膩,令人昏昏欲睡,太皇太後掩唇打個嗬欠,麵上已顯出倦態。
月華饒是早已經有了心機籌辦,仍舊聽得一身盜汗,又不得不恭謹報命:“多謝太皇太後教誨,月華服膺在心。”
太皇太後當即便從她的神情中揣摩出了她的心機,俄然便話鋒一轉:“傳聞這幾日,那廉氏給了你委曲?”
“讓月華服侍太皇太後歇息?”
話音剛落,林嬤嬤已經抱著一長絨毯子輕手重腳地走出去:“您白叟家是就在這榻上困會兒,還是移步到寢宮裡?”
“ 太皇太後便如天上驕陽,恩澤萬物,世人敬佩,誰都巴不得能承奉膝下。但內心老是‘敬’字多些。”
宮人們靜悄地撤下菜肴,林嬤嬤奉上香茗,太皇太後拉了月華的手,坐在跟前。便有一綠衣宮人上前,半跪在她腳下,從一方胭脂色盒子裡挖出一點香膏,抹在她青筋閃現的手背之上,驕易地揉開。
這是訓戒結束了,月華站起家,垂首而立。
太皇太後端起手邊茶盞,用盞蓋悄悄濾去水麵浮茶:“既然進宮,哀家天然給你最無上的榮光,助你一步青雲。你本身也必必要記得幾句話,這宮中危急四伏,你想要獨善其身,不爭不搶,那是冷宮,不是皇宮!隻要你踏進這紫禁城的大門,便意味著,一場煙沙滿盈的戰役已經開端,不是你死便是她亡,冇有退路可走。而你,需求做的,就是務必保全皇後的位子,將你所謂的良善情義全都丟在這朱牆以外,冷下心腸,哪怕不擇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