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嬤嬤接過太背工中的茶盞,走兩步在門裡揚手就將殘茶潑了出去,聽到廊下有衣裙簌簌的響動,逐步離得遠了。
“哼,連個端方也冇了。”太後不悅地冷哼一聲。
常樂侯想起廉氏臨走時的那一眼,又忍不住囁嚅了一句:“淩煙不管才情還是本性在都城都是獨占鼇頭的。”
太皇太後撩起眼皮,淩厲的目光流水一樣從她身上掃疇昔,隨口誇獎道:“是個機警的丫頭。”
常樂侯情不自禁就是一怔:“廉心她在孩子們的教養上的確煞費苦心,特彆是淩煙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在都城貴女中那是拔了尖的......”
跪在最前麵的常淩煙抬起一張粉雕玉琢似的臉來,向著太皇太後盈盈一笑,張口似鶯聲燕語:“若能服侍太皇太後,是淩煙一世的福分。”
常樂侯受了怒斥,額頭上就不覺排泄精密的汗來,低聲囁嚅道:“小女們品性也是好的,端莊文靜,本性安和。”
太皇太後似是有了些許不耐,微蹙了略顯淩厲的眉峰。
常淩曦輕籠寒煙眉,倒吸一口寒氣,卻咬緊了櫻唇不敢出聲,將手悄悄縮回在袖口裡,指尖忍不住疼得發顫。
侯府的獸脊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目標光影時,一塊猩紅的長毯從大門裡流瀉鋪展而下,揚眉吐氣的常樂侯佳耦,帶著常府裡的幾位大爺,翹首候在台階下,畢恭畢敬地將歸省的太皇太後迎進府內正廳。
端方地侍立在她身後的林嬤嬤當即會心出言道:“這脂粉氣太甜膩,太皇太後最是受不得,都散了就好,茶就免了。”
“你這侯爺做得胡塗,碌碌有為也就罷了,如何連個爹都當得不走心!”太皇太後不悅地打斷他的話:“哀家此次是給皇上選厥後了,不是選歌妓舞姬,會這些勞什子的風雅伎倆有甚麼用?難不成像那些妖妃普通,每天上躥下跳的,挖空心機邀寵獻媚?天子跟前如何的能人冇有?能讓天子刮目相看嗎?選後首要的是品性!”
常淩煙眉梢微微上挑,滿溢了憂色,風吹桃枝一樣地微微點頭,頭上步搖叮咚脆響:“謝過太皇太後嘉獎。”
噴香的雀舌茶奉上去,頭也磕了,吉利話也說了,閒雜人等躲避出來,在院子裡廊上麵屏息凝氣地站著,衝動地攥緊了嶄新的袖口,支楞起耳朵留意堂中的動靜。
目睹太後已經動了肝火,常樂侯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戰戰兢兢:“太皇太後息怒,至仁知錯了。”
夫人一走,常樂侯彷彿是失了主心骨,躬身陪笑,大氣也出不得。
一抹嘲笑自太皇太後唇角稍縱即逝,她側身端起案上的碧玉茶盞,翹起蘭花指,提起盞蓋,淺酌一口雀舌,眼皮也不撩:“罷了,用不著,都下去吧。”
“小侄癡頑,但是也曉得是太皇太後您汲引。”
常樂侯被太皇太後經驗得一言不發,靜悄地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連連點頭,不得不歎服她的目光暴虐,竟比那廟中佛祖還要洞悉民氣,不過是一問一答間,就能洞悉了自家女兒的本性,毫厘不差。
香嬌玉嫩的鶯鶯燕燕們低垂著頭,娉婷地進了屋,姹紫嫣紅跪了一地,遵循尊卑長幼一一戰戰兢兢地抬起臉兒來,回太皇太後的問話。
侯爺夫人不動聲色地抻了抻身邊人的袖子,常樂侯當即會心,謹慎翼翼地陪笑:“這茶怕是冷了,讓淩煙給您烹一盞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