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柳生來到繡樓前。足下的路驀地斷去，柳生昂首俯視。繡樓窗欞四開，風從那邊吹來，穿樓而過。柳生嗅得陣陣襲人的香氣。現在暮色緩緩而來，一陣吟哦之聲從繡樓的視窗緩緩飄落。那聲音如同瑤琴之音，點點滴滴如珠落盤，細頎長長如水流潺潺。隨香風拂拂而下，隨暮色緩緩散開。柳生也不去辯白吟哦之詞，隻是一味在聲音裡如醉普通，飄飄欲仙。暮色沉重起來，一片灰色在空中揮動不止，但是柳生俯視繡樓視窗的雙眼紋絲未動，四周的統統全然不顧。冗長的視野裡彷彿呈現了一條如玉帶普通的河道，兩種景色呈現在雙眼兩側，一是嫋娜的女子行走在河道邊，一是婉轉的垂柳飄蕩在晚風裡。兩種景象時分時合，柳生目炫狼籍。

柳生在走出草屋之時，隻在肩上背了一個灰色的承擔，內裡一文錢也冇有，隻要一身換洗的衣衫和紙墨硯筆。他一起風餐露宿，靠賣些書畫換得些許錢，來填腹中饑餓。他曾趕上兩位一樣赴京趕考的少年，都是身著錦衣繡緞的大族公子，都有一匹精力量爽的高頭大馬，另有聰明聰明的書童。即便那書童的穿著，也使他相形之下忸捏不已。他冇有書童，隻要投在黃色大道上的身影緊緊伴隨。肩上的承擔在行走時微微閒逛。他聽到了筆桿敲打硯台的孤傲聲響。

此時一個丫環模樣的女子呈現在視窗，她對柳生說：

</strong>柳生赴京趕考，行走在一條黃色大道上。他身穿一件青色布衣，下截打著密褶，頭戴一頂退色小帽，腰束一條青絲織帶。恍若一棵暗翠的樹木行走在黃色大道上。現在恰是陽春時節，極目望去，一處是桃柳爭妍，一處是桑麻遍野。籬笆草屋四散開去，錯落有致遙遙相望。麗日懸高空，萬道金光如絲在織機上，齊刷刷奔下來。

有幾滴雨水落在柳生俯視的臉上，雨水來得俄然，柳生全然不覺。半晌後雨水猖獗起來，劈臉蓋臉朝柳生打來。他始才發覺，可仍不拜彆。丫環又在視窗呈現，丫環朝柳生張望了一下，並不說話，隻是將窗戶封閉。蜜斯的身影便被毀滅。燭光也被收了出來，為窗紙所阻，冇法複出。雨水斜斜地打將下來，並未打歪柳生的身材隻是打落了他戴的小帽，又將他的頭髮朝一邊打去。雨水來到柳生身上，盤曲而下。

“還不拜彆？”丫環此次的麵龐已被暮色竄改，恍惚不清，隻是兩顆黑眸子子亮晶晶，透出很多肝火，柳生彷彿未曾聽聞，如樹木種下普通站立著。又怎能拜彆呢？

半晌，柳生才站立起來，返上黃色大道，從柳蔭裡出來的柳生隻覺頭暈目炫，他是在這一刻望到遠處有一堆房屋樹木影影綽綽，另有模糊的城牆。柳生疾步走去。

柳生在道上行走了半日，其間隻趕上兩個衙門當差氣昂昂擦肩而過，幾個武生模樣的人揚鞭摧馬急馳而去，馬蹄揚起的灰塵遮住了前麵的景色，柳生麵前一片紛繁揚揚的混亂。而後再未曾在道上趕上來往之人。

行走間不覺來到一寬廣處，定睛觀瞧，才知來到一大戶人家的正門前。麵前的深宅大院非常氣度，門前兩座石獅張牙舞爪。硃紅大門緊閉，甚是嚴肅。再看內裡樹木參天，飛簷堆疊，鳥來鳥往。柳生呆呆看了半晌，方纔拜彆。他沿著粉牆旁的一條長道徐行走去。這長道也是上好的青磚鋪成，一塵不染，牆內的樹枝伸到牆外搖擺。行未幾遠，望到了偏門。偏門雖減色於剛纔的正門，可也透著嚴肅，也是朱門緊閉。柳生聽得牆內有模糊的嬉鬨之聲，他停立半晌，而後又行走起來。走到粉牆消逝處，見到牆角有一小門。小門敞著，一個家人模樣的人倉促走出。他來到門前朝裡張望，一座花圃小巧精美。心說這就是昔日聽聞卻未曾目睹的後花圃吧。柳生遊移半晌，就走將出來。內裡山川樹花，應有儘有。那石山石屏雖是野生堆就，卻也極其逼真。中間的水池不見水，被荷葉滿滿粉飾，一座九曲石橋就貼在荷葉之上。一小亭立於水池旁，兩側有兩棵極大的楓樹，楓葉在亭上執手杆望。亭內可容三四人，屏前置瓷墩兩個，屏後有翠竹百十竿，竹子前麵的硃紅雕欄斷斷續續，雕欄前麵花草無數。有盛開的桃花、杏花、梨花，有未曾盛開的海棠、菊花、蘭花。桃杏猶繁，爭論不下，其間的梨花倒是安然張望，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