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太後又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拍了拍，“哀家曉得難為了你，你來我大商的日子不長，學習商言和筆墨吃力非常，王兒邇來也多蕭瑟了你，可你要曉得高處不堪寒，不是甚麼人都本事得住孤單。寵妃與賢後不成兼得，宸妃是妃，王後是後，你若與她置氣不肯同處一室，王上異化中間，天然更不肯與你靠近。”

小沙彌們年紀還小，對尊卑之事也懵懵懂懂，不像廟裡其他年長的和尚待瑾時畢恭畢敬，拿了澆菜的葫蘆瓢就道：“這幾畝地都是常日供寺裡僧眾吃的，王後想澆哪一片？”

常奉養從速攔住，急道：“我的祖宗，可彆玩了，太後還在閣裡唸佛，你瞧宸妃她們，哪個不是老誠懇實陪在身側？都是會做功德的主兒。不求你唸佛拜佛，但也彆太拂了太後的麵子。”

瑾時整小我僵了一僵。

燕太後換了姿式不再盤腿，將手裡的念珠擱在案頭，讓婢子拿來靠枕，手肘支在軟枕上側臥下來。

大雄寶殿金身大佛慈愛巍然立在大殿中心，上麵供滿了新奇的生果糕點。三角瑞獸大鼎內裡端方燃著三柱兒臂粗的佛香。

燕太後半闔著眼，拍了拍炕，喊道：“王後不坐麼？”

小沙彌擱下肩上的擔子，朝她合掌拜說道：“回王後，僧幾個要去後山澆菜。”

瑾時哂笑：“那都是唬人的，甚麼山裡冇有蟲怪。”

真是噎死她了。

主持手執三葉菩提，從淨瓶裡蘸了點艾草薄荷露，點灑在瑾時的額頭，算是替她浸禮。

小沙彌奇道：“好生講究，王後之前也種過菜麼？”

這……都是甚麼跟甚麼啊？太後竟然覺得她是為了和宸妃爭風妒忌才用心不出去唸佛。

燕太後素衣薄衫，接了沙彌遞來的香火，又拜了三拜才起家，挽了袖，將香火插到香爐裡去，看著瑾時道：“王後，你也來拜一拜。”

瑾時的確百口莫辯，太後還不如將她痛罵一頓，現在這般好言相勸，更教她感覺是欺侮。

瑾時撐了腰，昂首去看他們，太陽從雲頭暴露了整張臉來，雲霧完整消逝，騰騰的霧氣裡閃現出來一座獨立的小峰。

寺中的主持早已讓小沙彌備好了艾草薄荷，等著諸妃嬪進寺門時用以醒腦熏香。

瑾時哄她道：“求了求了，我叫菩薩給我送個大胖小子，來年得了娃娃，我便給這廟裡的菩薩再塑幾個大金身。”

瑾時拱了拱她，撒嬌地擺著她的手：“姆娘信我罷，我的心比天上的明月還要誠。”

瑾時朝老主持合掌恭敬一拜，緊隨燕太後身後，朝寺內出來了。

隻是上山禱告須得趁早，王宮離大和峰另有三十裡之遠，一起儀仗步隊陣容浩大路程極慢，馬不斷蹄半夜剛歇在了山腳，便要往山上去。

瑾時低著頭坐到炕沿上，一副等著挨訓的模樣。

晴蕪嘀咕說：“王後你更加不怕太後了，便是太後有甚麼把柄落在你手裡，你也不該如此不將太後的臉麵放在心上。”

小沙彌們笑得前仰後翻：“第一次傳聞，本來天元的公主打小要學種菜。”

常奉養有些不放心的嗔她：“你可彆哄我老奴，剛剛纔拜了那麼幾下，你就同菩薩說了那麼很多話？”

瑾時聽是燕太後喊她，這才意猶未儘地提了裙子從田壟裡鑽了出來。

她為甚麼要同宸妃爭，為甚麼要同宸妃置氣？底子連影子都冇有的事，燕太後說的彷彿多麼真逼真切，她多麼不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