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春仲春，可位於北方的小城宛州卻還是冷得很。

從她記事起，爹孃一向很偏疼哥哥，她固然不滿，卻一向忍著，冇想到爹孃竟然想要賣掉她供哥哥讀書，並且還籌算把她賣到煙花窟……

白玉梔的爹爹白福堂咳嗽了一聲，把菸袋鍋在門內的磚地上磕了磕，悶聲道：“要我說，還是興平郡王府好！”

她把洗衣籃放在一邊，從麥秸垛拽出些麥秸鋪在地上，在麥秸上坐了下來。

蜀葵畢竟年紀小，才十二歲，底子抵不過力量甚大的白大嫂，最後還是被白大嫂拖回了家裡，關進了家中盛放柴火的西屋。

見白大嫂另有些躊躇，嚴媽媽便開端滾滾不斷給白福堂白大嫂擺短長畫大餅：“進了杏花樓，你閨女每日接二三十個客人，能活到二十五歲？進了興平王府，將來如果有福，被主子們收房，再生個一兒半女的，也是半個主子了，豈不有福？你和白大哥麵上豈不有光？”

騎上驢子以後，嚴媽媽看著出來送她的白福堂和白大嫂，似笑非笑道：“我說白大哥白大嫂，你們可要想好，你們兒子將來如果當了官做了宰，人家問起妹子，卻說在杏花樓做婊子，到時候能有臉麼？”

堂屋裡白大嫂端起方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接著道：“宛州城東關杏花樓的鴇母震東關你傳聞過吧？震東關親身托了東關的人牙子付大嫂來我家，特特問我家玉梔的代價，她們開的但是三十兩紋銀！你嚴媽媽開的是甚麼價？十五兩銀子！你打發叫花子去吧！”

白大嫂想了想，道：“我再想想……”

見白福堂和白大嫂勃然變色，嚴媽媽笑嘻嘻用力一拍驢子，“得得得得”騎著驢子跑了。

跟著清脆的耳光聲，白玉梔的右臉頰頓時火燒普通，她還是不肯鬆口，用力咬住白大嫂的胳膊——如許為了哥哥，籌算把她賣進煙花窟的娘，還是親孃嗎？

見白福堂和白大嫂還在躊躇不決，嚴媽媽便不再多說，笑吟吟提出告彆，牽著驢子出了白家大門。

他軟弱無能了大半輩子，即便賣女兒，也不敢出麵講價，隻能推著老婆上前。

白大嫂也不說話，直接伸手提溜著白玉梔的耳朵，拽著她往大門方向走。

村莊西頭走過來一個青衣碧裙的女孩子。

爹孃看來是鐵了心要賣她了，家裡有些知己的也就哥哥白玉槐了，不如趁入夜跑到城北獨山書院，尋在那邊讀書的哥哥，求哥哥返來勸說爹孃……

白大嫂悻悻道：“但是杏花樓出三十兩銀子，嚴媽媽纔出十五兩銀子！”

宛州西郊的小村莊白家營覆蓋在霧沉沉的暮色當中，村中門路上空空蕩蕩的，兩旁白楊樹上殘留的枯葉被風颳得瑟瑟作響。

正在這時，大門那邊傳來了白福堂和白大嫂的說話聲，把白玉梔給嚇了一跳——她還覺得爹孃已經回屋了呢！

白福堂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不如就讓嚴媽媽做中人，賣給興平郡王府吧，不然我們白家營離城這麼近，玉梔進了杏花樓，被村裡人看到，豈不丟人！”

白玉梔氣得渾身顫栗，正要排闥出來，轉念一想，明白遵循本身爹孃極愛麵子，本身這會兒闖出來，他們惱羞成怒，說不定當場就把本身賣給了這小我牙子……

她說著話，俄然看到腳下枯燥的黃土路上有一道濕淋淋的水跡，看水跡似是先到了自家門前，然後又拐到西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