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泠轉過穿廊，低頭撫平衣袖上的褶皺，再昂首時，目光頃刻一冷，“甚麼時候來的？”

崔灩怔愣半晌，想明白崔泠的表示，當即勃然變色，氣憤臨時壓過驚駭，驀地底氣實足，詰責道：“你把娘囚禁起來了？難怪好端端的，娘俄然鬨著要去山上修行，本來滿是大哥搗的鬼。大哥，娘但是你的生身母親，你如何敢？”

幾個惶恐失措的丫環白著臉，跑到崔泠跟前，一矮身，跪了一地：“侯爺，姑奶奶騎著飛雪出去了！”

看崔泠神采不豫，他挖空心機惟粉飾：“不信侯爺去問問守門的老黃，他瞥見我出去的！說來也是巧，我剛出去，劈麵就瞥見侯爺走出來了。”

“因為冇有需求。”

崔泠甩開崔灩的手，“我從未孤負父親的希冀。但是你呢？”

“我該如何辦？”

馮堯趕緊點頭，“唉喲，我這不是怕五娘又鬨騰嘛！侯爺你不是叮嚀過嗎，在冇弄清周皇後的秘聞之前，不能輕舉妄動，我怕五娘不知輕重，亂了侯爺的安插。”

“大哥，你竟然怪我？”崔灩惱羞成怒，“害死薛家滿門的是你和孃舅，我隻不過是換了一種體例殺死薛青郎和薛阿蠻罷了，要不是我，他倆會被砍掉腦袋，死無全屍！”

彷彿是感覺崔灩說的話非常風趣，崔泠嗤笑一聲，眉宇間浮起幾絲鬱色，像墨汁在水裡暈開，一旦染上這抹沉鬱，連笑容都是苦澀的。

大抵是明白他的狠心和決然，崔灩冇有持續逼問。

“我從冇有決計抱怨過甚麼。”

崔泠低下頭，撣撣被崔灩弄亂的衣衿，“你放心，隻要侯府一日不倒，你還能持續安安穩穩做你的將軍夫人，誰也奪不走你的繁華繁華。”

但是，崔泠並不體貼她的答案，自顧自接著道：“摻雜出去也就罷了，如果你果然有幾分離腕，我還能添個幫手，你我兄妹血脈相連，你總比外人要妥當些。”

“怨氣？”

晚風吹動崔泠鬢邊的髮絲，暗沉夜色一點一點融進他的眼瞳當中，他看也不看崔灩一眼，轉成分開，“可你不該為了宣泄本身的私慾，當著薛家人的麵摔死薛青郎和薛阿蠻。”

崔灩瞪大眼睛，瞳孔微張。

“殺死他們的體例多的是，不該由你親身脫手。”

“我不怪你自作主張。”

他麵帶挖苦，“我在疆場上九死平生，你向來冇體貼過我是生是死，隻曉得和京師的世家蜜斯們爭風妒忌。十五歲那年，我從西疆班師回京，你冇有問我的傷勢，一開口，就是找我討一件百鳥羽毛製成的披風。我當時重傷在身，連路都走不了，能從土人的伏擊中活下來都是三生有幸，那裡來的閒工夫去給你網羅百獸羽毛？你當時做了甚麼？”

崔灩盯著胞兄崔泠的眼睛，神采冷厲，步步緊逼：“大哥彆想瞞我，我們倆是同胞兄妹，從小到大，我總能一眼看出來你是不是在扯謊。你是不是對薛寄素動了憐憫之心？”

說到這裡，崔泠微微一笑：“幸虧馮堯來得及時，不然我的腿，說不定就廢了。”

“你就是為了這個趕返來的？”

話音剛落，俄然聽到西邊院子一片吵嚷，俄而是馬嘶長鳴，腳步紛雜。

崔泠淡笑一聲，仰起臉，看著碧藍天空儘處一簇燒得火紅的流雲，目光似入迷，又似出神，幽黑的雙眸裡有晶亮的流光閃動：“她歸正老是要死的，曉得本相和不曉得本相，有甚麼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