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是邊防重地,隋家世代為將,出了個謹妃娘娘,又有個做王爺的外甥,以永初帝的性子,即便不會平白狐疑,又怎會涓滴不設防備?那邊的景況如何,天然有報酬他千裡遞來,不時傳送。
季先生已是五十餘歲的高齡。他自幼文思聰慧,後以狀元之身入翰林院,進中書省,官至中書侍郎,是當年睿宗天子頗依靠的重臣。他也是當時名動都城的大儒,與阿殷的外祖馮太傅友情極厚。厥後景興帝謀了皇位,將誠太子誣為逆賊,並將東宮屬官洗濯殆儘,季先生身居高位而無能為力,眼看著老友皆受臭名,心灰意冷之下辭了官位,隻在家閒居。
高元驍也不看屋中侍衛,隻笑道:“也不是甚麼大事,隻是舍妹有句話叮嚀我,務需求傳達過來,這裡說著不便利。”見阿殷還是冇有解纜的意義,才道:“跟她贈給陶副帥賞玩的匕首有關。女人家心機細緻,還請陶副帥包涵。”
她們也算是老熟人了。當初薛姬初被“請”到鳳翔的都督府時,還曾略微鬨騰過兩回,現在薑玳顛覆,她孤身上京,便變得格外順服,抬眼朝外望瞭望,緩緩起家道:“可要打扮?”
因是春日,屋子的窗戶儘數敞開,幾個侍衛坐在長椅中閒談,阿殷站在窗邊,看天上雲層漸攏,風也變得風涼起來,像是要下雨。
“殿下請女人過來,非為遊春散心。”阿殷淺笑,如有歉意,側身道:“請。”
兩人才說了幾句,宮門再次翻開,走出個高健矗立的人來,倒是本來該在謹妃宮中的定王。他一出宮門就瞧見了阿殷——陰沉的氣候裡柳絲飛得混亂,她站在護城河邊,雙手扶著玉紅色的雕欄,冠帽的繫帶在頷下微動。天上已經飄下了雨絲,牛毛般沾衣欲濕,她彷彿全未發覺,隔著昏黃的霧氣站著,唇角挑了安閒笑意,正跟人說話。
此處比之彆處更加埋冇陰翳,雨聲刷刷打在頭頂的高樹上,更顯急密。屋外的保衛認得馮遠道,聽得是定王之命,當即上前開門,請他二人出來。
護城河邊的垂柳被風拂動,天涯模糊一聲悶雷,那風聲愈發響了,捲走前晌的和煦,帶了涼意。
阿殷目光黏在那軟糯的糕點上,腹中更覺饑餓,饞蟲高文之下,畢竟是冇忍住拈了一塊送進嘴裡——這側間是為操琴而設,以定王的行事,必然不至於在這不起眼的角落給薛姬備糕點。既然說了是自取,她偷吃兩塊該當無妨吧?
高妘從未曾送過她甚麼匕首,自瞭解以來,也就高元驍送過那把匕首。他以此為藉口,天然是表示他要說的事情跟臨陽郡主她們的事有關了。阿殷不敢擔擱此事,遂笑道:“果然是高女民氣機細緻,請吧。”
不過既然他想將阿殷娶入府中,這身份遲早是要稟報的,當下照實道:“她是臨陽郡主之女,技藝極好。去歲兒臣在西洲剿匪,因見她有些誌向,又應變機靈,膽氣過人,便應陶靖之請,收她做侍衛。父皇或許還記得那匪首周綱——”定王抬眸,見永初帝點頭,便道:“那便是他與兒臣的右典軍馮遠道合力擒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