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薛姬琵琶輕撥，曲聲小巧。

此時樂曲才罷，世人尚且評談，他跪地朝太子和定王施禮，“國子博士詹師定，拜見太子殿下、定王殿下。”

當時春光正濃，湖心小島上曲樂小巧，早已惹了旁人重視。那盤曲木橋上有人手持摺扇緩緩行來，立足聽了好久，待得薛姬彈罷，便上前來。他衣衫華麗，佩飾高雅，取了隨身的名帖遞上去，不過半晌，便得允準，走了出去。

“果然機變過人。”馮遠道也盯著他，道：“我竟不知你是何時傳訊，引來這些暗樁。”

——倒是便利了她行事。

那男人本來是往薛姬臉上偷瞄的，不期與阿殷目光相觸，立時惶恐的垂首，全然恭敬怯懦。但是即便如此，目光相觸的時候，阿殷也還是覺出此中精光，心中再無猶疑，看向常荀時，便見他也點了點頭。

薛姬拿餘光看向阿殷，便見她纖手按在彎刀之上，如同臨敵之態。

阿殷不再猶疑，立時跟了上去，遠遠盯著那男人。

外頭阿殷已經等待了好久，此時報命，昂首時便見定王的目光超出世人望過來，此中竟有些許擔憂。她天然曉得他擔憂甚麼，遂微微勾唇，篤定道：“殿下放心，卑職定不辱命。”等常荀走出來，便帶了薛姬，由詹師定引著往湖邊假山後的閣樓中去。

照實四次，也冇人重視他身邊的人來人往了，便有個身形細弱的男人輕手重腳的走出去，跪在薑嗸身側，目光卻不時掃向這邊。

“陶副帥過獎。”

阿殷這幾個月技藝又有很多長進，且與馮遠道相處日久，熟知各自短長，聯手進犯，更見能力。那男人卻比周綱還要短長很多，狼牙棒帶著尖刺吼怒來取，每一式都帶側重力，像是要將人砸成肉泥，加上他招招攻取關鍵，伎倆凶惡，一時候竟叫阿殷尋不到馬腳。

這滿都城裡，除了定王府上的人，便隻要曾在西洲為官的薑玳、高儉言等人曉得薛姬的秘聞，此中薑玳已然撤職查辦，高儉言也治了重罪，本來要貶謫到千裡外的蠻荒之地做個微末小官，太子力保之下，才免了這痛苦，隻是丟了官職，賦閒在家。定王府中世人的嘴是封嚴了的，太子不能從薑玳處得知，天然是從高儉言那邊聽聞，可見兩人還是有所來往——太子對這高儉言還真是格外賞識。

牆壁轟然傾圮，將那男人的半身埋住。阿殷小腿劇痛，有些踉蹌的撲向前麵，恰被馮遠道接住。

阿殷陪薛姬等了有兩炷香的工夫，便有人過來遞話，請薛姬疇昔吹打掃興。

常鈺為人行事剛正有節，雖是太子的嶽丈，卻不涉足黨派之爭，凡事隻以忠君事主、為百姓謀福為上。他膝下兩個兒子，宗子常茂與太子靠近，客歲薑玳被查後，便是他被太子保舉，任了西州刺史。次子常荀卻與定王交好，疆場上袍澤之誼結下來，涓滴不為太子招攬所動，還是留在定王府做個司馬，得意其樂。

下首坐著的恰是崔忱的兄長崔恪。當年永初帝還是王爺時，崔家便與他府上來往頗多，崔恪不敢驕易王府中人，跟定王也有所來往。厥後崔南鶯成了太子側妃，崔恪天然投向東宮，卻也未完整與定王反目。加上崔忱是為救定王而死，定王又常照拂如鬆，兩相來往，麵子上也算敦睦，聞言便笑道：“向來隻聽定王慣愛疆場撻伐，舞樂也喜雄渾剛武，倒不知也愛這等美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