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隻好點頭,“冇有大礙。我叫人過來措置傷口就是,殿下先去忙吧――天氣已經不早,安排完了事情,也可叫大師早些安息。”說罷,將韁繩遞給中間的兵士,就想先行今後院裡去。
暮色四沉,晚風清冷,阿殷腿上的傷措置得不算安妥,在那林中逞強疾奔,經這一起顛簸,便模糊作痛。她先前忍著冇出聲,此時翻身上馬,雙腳觸地牽動傷口,忍不住低低“嘶”了一聲。
四五步開外是條大河,仲春時河麵垂垂解凍,底下水波衝蕩暗石,水聲澎湃。定王強壓慾念,隻低頭瞧著阿殷。夢境的絕望、戰事的慘烈尚未走遠,乃至身上的血腥氣都未淡去,肅殺以後,美人終究在懷,哪怕不能如願錦帳馳騁,如許的相擁也讓人歡樂。好半天,定王向來冷肅的臉上浮起笑容,甚為暖和。
阿殷感覺他這語氣眼神分歧平常,卻又發覺不出端倪,隻覺他眼底長年積聚的冷意淡了些。這身墨色染血的披風疇前瞧著肅殺威儀,這會兒卻讓人感覺和暖。初見小棧的焦黑城牆、破敗城門時,她不敢深想戰事的慘烈,隻怕定王有恙,滿心焦心的奔馳過來,直至此時纔算放心。
在都城的時候,每晚沐浴完了她都要將渾身抹潤膚的膏脂,腰腿間特彆經心。現在瞧著那破壞的皮肉,又是心疼又是傷口疼,眼中竟自湧出淚花來。
一時候,定王妃陶殷的名聲,幾近與女將軍隋鐵衣比肩。
阿殷抿唇淺笑,“殿下笑甚麼?”
阿殷直覺定王彷彿與疇前稍有分歧,卻又辯白不出來。迷迷瞪瞪的將他瞧了半晌,畢竟冇抵住睏意侵襲,在他懷裡入眠。
林間東風清寒,阿殷背抵樹乾,任由定王唇舌攻占篡奪。直到遠處傳來兵士模糊的說話聲,靈台才掠過一絲腐敗。她退無可退,隻能將雙臂收回,撐在定王胸前。
林間有鳥雀嘰嘰喳喳的飛過,日光漏出去,透著暖意。
更彆說兄弟存亡不明,他現在被人捉了,想養精蓄銳捲土重來複仇都已有望。
劉禦史便是此行的監軍,彆瞧他剛正呆板,進禦史台之前,也是都城裡馳名的酒仙。詩文場合,茶酒清談,才名也曾揚於都城,直到進了禦史台,才垂垂少了與人的來往,隻是酒性不改,還是愛喝。
定王對徐煜,天然也冇甚麼好神采。
衙署中的仆婢不敢私行拆他行囊,仍舊無缺的擱在案上。劉禦史信手拆開,取了筆墨,見到中間尚且空缺的奏章,立時有了主張――他雖是個文官,詩酒熏陶之下,卻也很有豪氣。當日定王奪回檀城時,幾近不費多少兵卒,貳心中甚是佩服,這回親眼看著定王以數千兵馬將徐煜數萬兵馬殺得敗逃崩潰,佩服之心更深,現在被酒意催動,更是濃了幾分。
常荀在來涼城的路上已經跟徐奇討要了兩壇酒,見外頭仆婢恰好送來,接過來順手拍開泥封,立時有酒香四溢。這下子不必常荀說甚麼了,劉禦史腹中的饞蟲都被勾了起來,遂同常荀入廳,將那壇酒漸漸喝了,意態醺然。
到得涼城,天氣已晚。
定王依言敷藥包紮,將金飾的白布裹好以後,洗淨了雙手,將那條負傷的腿放在懷裡。美人身上隻剩薄弱中衣,麵上猶有淚痕,定王給她擦拭,低笑道:“如何俄然就哭了,算算日子,似也不是那幾天。”
這頭高元驍自去安排,常荀特地跟他要了個與監軍同院的配房,而後同監軍一道回院。進門後瞧見院內整齊的安插,笑道:“擔驚受怕了很多天,總算能歇個好覺。早就傳聞這裡有極好的杏花春,藏了能有二十年,在小棧時就惦記取了,這回總算能飽飽口福。劉禦史也是好酒之人,不如出來共飲一杯,也好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