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應下口來，站在原地遙遙瞧著方輦走遠。四角雕花柱子上的幔子鬆了束帶，圍遮起來，一顫一顫地揚方角兒。卻還可見得小白，替了那腳伕抬輦，一步一艱钜。倒刺兒如何能疼到不能抬輦呢？想來王爺是用心的。卻又是為甚麼呢？莫不是聽到小白暗下裡嚼他舌根子，治他呢？可不能聽那麼遠啊。想不出其他因果來，她遂也撂開不想了。

鹹安王爺卻耳不入一詞，他從方椅上起家，到了蘇一近前，叮嚀韓肅，“帶兩小我把太公東西搬回宅子裡。”又看向小白，“纔剛有位腳伕說腳上生了倒刺兒，疼得緊，歸去時你便替了他抬方輦吧。”

蘇一醒了神兒，認識到自個兒脫口說了些不該說的。也不知他聽清冇聽清，自個兒又打圓場，扯了話瞎問：“王爺他爭過皇位？”

周大娘神采變了幾變，笑掛在嘴角直往下掉，好一陣才收住。這事勸不得了，隻好說，“你這麼說我也就明白了，是我淡吃蘿蔔閒操心，瞎忙活一場。旁的未幾說了，趕明兒我出去扒聽扒聽，有合適的給你說和。安良那邊兒，也再看吧。他是不愁的，好歹是個生員。”

鹹安隻是輕笑，讓她先投骰子。蘇一也冇了還能贏的心機，這局輸得更加輕巧。恭恭敬敬把荷包捧到鹹安王爺手中，下唇咬著失了些微赤色。外頭響起半夜天的梆子聲兒，鹹安王爺低手擺開身前的袍子，起了身道：“出去轉轉吧。”

“誒。”蘇一伴著他起家。

小白呆目，“我……”招誰惹誰了？

鹹安王爺端起茶杯子悠悠地打著轉兒，說：“小白不是個好人。”

小白立在蘇一身側，兩條胳膊交叉抱在胸前，朝前撂開左腿兒。他往院裡瞧兩眼搬東西的衙役，又瞧了鹹安王爺一眼，撅了撅下巴對蘇一說：“你瞧，爭過皇位的都那副模樣。”

辦下這兩件兒事來，餘下便是搬場挪物件兒。因沈太守帶了衙役過來，韓肅、小白一列侍衛天然也就落了閒。他們也不是給王爺充儀仗的，這會兒便稍閒散地站在一側。

蘇一愣了一下，內心揣摩著王爺問這話的意義，嘴上卻照實了說：“起初也不熟，那夜除夕一塊兒賭了錢，想生分也不能了。厥後又一塊兒吃了幾次茶，也就熟了起來。王爺問這個，是做甚麼？”

又有丫環過來，拿了擱熏籠上熏過的大氅與他披上。鼻子輕稍一嗅，便可聞得幽幽淺淺的蘇合香。比不得人家金貴的人樣樣邃密，蘇一自顧對起袖子，雙手互插到袖筒裡取暖。那琵琶袖袖口窄了些，總不敢使太大力量。

茶杯子放在鼻下，沁了滿麵兒的茶香。鹹安王爺說：“小白平常不來這家茶社吃茶，因他曉得我常來這裡。”

周放心顫顫地咬住下唇，眉頭打個活結，“你曉得他又是哪個，到時找誰與我解氣？”

鹹安王爺瞧了瞧她，忽問了句：“你與小白很熟？”

周放心柳眉倒豎，倒是扛不住掉了的手腕子疼得鑽心。她咬牙切齒，最後隻得罵小白一句“神經病”，與沈曼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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