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埋頭坐在腳榻上,微掀眼瞼瞧著身前的那隻手,白淨苗條,骨節清楚,腕處壓著金線滾邊兒的寶藍袖口。她內心猶疑,抿唇半晌,怯生生地伸脫手去,擱到他手內心。借他的力起來,臉上那辣辣的燙意卻更重了些。然後她坐到炕上清嗓子,把那隻被他捏過的手壓在另一隻部下頭。
小白一瞬無解,卻也懶得理睬這些個,隻笑著說:“你先出來吧,我子時換勤,轉頭找你。”
蘇一低眉,跟著韓肅要出來。倒是剛邁開一小步,突有人拽住了她的袖褶兒,問了句:“你如何來了?”
鹹安王爺卻並無非常,回到本身那處,側身坐下來,伸手到炕幾上捏棋子,問她:“會下棋麼?”
門上的侍衛向韓肅拱手,道一聲,“韓總管。”
“誒。”蘇一往旁側方桌上擱動手爐和皮紙傘,疊起雙手掖在小腹前,仍過來這側。思忖了一下要坐到哪一處,最後挑了炕下一排玫瑰椅的最末一張椅子坐下。這兒離鹹安王爺不甚近,卻也能清楚仔諦聽獲得他說甚麼。
鹹安王爺細心瞧著她臉上的神采,嘴角掛著笑意,瞧一眼她身前炕幾上的銅錢,道了句:“也夠了。”
等裡頭人應了聲兒,蘇一抱著東西出來,透過鏤花落地罩瞧見鹹安王爺正盤腿坐在炕上,一身寶藍雲紋直裾,腰間繫著螭紋羊脂白玉墜,淺清的穗子灑落下來。身前炕幾上又擺了一盤棋,手指間捏了烤瓷黑子兒正落下去。冇等蘇一再挪腳,他就說:“出去吧。”
蘇一繞過落地罩,給他見禮,“給王爺存候。”
“嗯。”蘇一應了一聲,忙轉轉頭去,瞧見韓肅正停了步子看她,便又忙跟上去。
這邊兒院兒裡的丫環來開門,瞧見蘇一也不問甚麼,引了出來,“王爺在屋裡,女人出去吧。”
蘇一聽出了是小白的聲音,頓時感覺親熱很多。這王府裡頭,她最熟的也就是這小白了。因轉頭瞧他,小聲兒道:“王爺叫我來的,我本不想來。”
“那你把身上的錢取出來,我今兒陪你趕圍棋。”鹹安王爺收罷了棋子兒,笑笑地看向她。
他原覺得這女人必是小白的盤中扣肉,卻不知如何又與王爺牽上了乾係,特特叫他接了來府上過年,實在令人費解。小白也便罷了,他是浪蕩登徒子,見標緻女人走不動道兒,這事兒不希奇,然王爺可潔身自好得很呢。
到王府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日落時分。這一日雪住了,整日空中都掛著白慘慘的日頭。這會兒偏了西,落入天涯線以下,隱冇了透著清冷的光芒,暮色也就沉了下來。
蘇一坐直了身子,“王爺是金牆銀瓦琉璃宮裡長大的人兒,我們比不得。從小也冇學過一天琴棋書畫,會的天然也都是凡人都會的。再難些,我們便玩不上了。”
可輸完她就冇飯吃了……
這王爺最是馴良的,每回與他提及話來,原有的侷促都會漸漸消掉。偶然又能濤濤不斷,掏心掏肺地跟他說很多前身後代。因蘇一鬆下了神經,望瞭望本技藝裡的東西,“這是昨兒和前些時候拿了王爺的東西,今兒民女都帶來了。王爺放心,冇碰壞一個角兒,還是原本來本的模樣。”
韓肅停下步子,單手背到身後,回身來看她,“王爺在裡頭,你出來吧。”
提起錢,蘇一忍不住下扯嘴角,十二分的不甘心掛在臉上。卻又不得不聽人的號令,把腰間荷包裡的銅板儘數倒了出來。一枚枚往炕幾上擺了,非常沉淪地說:“冇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