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兒十來個王府的侍衛愣了愣,連韓肅也怔了一下。原隻瞧她邊幅生得極好,身材小巧,說話聲音清清脆脆的,每次瞧見也都是端方有禮的模樣,到處帶著謹慎,便隻當是本性子謙婉的女兒家。這會兒瞧來,該重新打個判詞纔是。
韓肅把小白嗬叱歸去,原當他要按下性子的,自個兒卻去到周放心麵前兒,利索地抽了腰上彎刀,架到她脖子上,“女人細心辯白辯白,這刀是真的,還是梨園子裡雜耍使的?”
周大娘叫她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上麵的話大是說不出來了。裡頭周放心又出來,扭著腰枝兒邁著小步兒,腰上的青玉禁步清脆地響。不過剛走到院裡,就陰陰陽陽地說:“喲,甚麼風把你吹返來了?”
韓肅連帶餘下眾侍衛拿眼乜他……
韓肅不出聲兒,蘇一從衣衿下摸出她早籌辦好的房契,抖撐開拎著送到沈曼柔麵前兒,“這是這間宅子的房契,你瞧清楚了。鳩占鵲巢,算犯國法麼?”
蘇一回聲兒,扶了蘇太公直直到韓肅麵前兒。韓肅見著蘇太公要見禮,忙伸手虛扶了一下,道:“不敢當,我們是聽王爺的叮嚀過來的。今兒聽太公和蘇女人的調派,不能受太公的禮數。你們瞧瞧,時候也不早了,拍門叫人罷。”
蘇太公還是不大信賴,還要再問,卻已到了院子折角上。抬眼望去,正瞧見門前站了十來位鹹安王府的侍衛。而那一排紅衣侍衛背麵,隔了三丈的空位,再後便站了很多嗑瓜子兒看熱烈的人。有三兩麵熟的,卻大部分他都熟諳。鐮刀灣地界不大,全不熟諳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韓肅抬手到腦側,動了動手指。侍衛們得令,紛繁闖進院門,散開直奔三麵屋子而去。周放心這會兒先慌了,急乎乎叫嫂子,“不能由著他們搬呀!”
周放心回了神,嘲笑了兩聲兒,“帶幾小我就當有背景了?你哄傻子呢?穿戴王府侍衛的衣裳就真是王府的侍衛?你說是,那我偏說不是。誰又曉得,是不是你在哪處請來的梨園子?你轉頭問問那些瞧熱烈的,誰會信你蘇一能把王府的侍衛請到家門前來?甚麼要臉兒要麵兒的事都你蘇一想獲得,倒也不怕折壽。”
而小白這一喊叫,方纔引得那兩個仆人瞧見外頭的侍衛隊。剛拱起橫霸之氣瞬時壓了,相互瞧了瞧,吃癟般地與蘇一說了句,“我給你叫去。”
說罷這話,她又叮嚀那兩個仆人,“攔住他們。”又叫丫環,“快快回沈府,叫了我爹來!”
蘇一盯著她的臉兒,待她自個兒瞧見外頭王府侍衛變了色彩起,纔開口道:“有一個算一個,你把屋裡的人都叫出來罷。今兒我們把話說個清楚明白,這屋子是誰的,有些人到底能住不能住。你這會兒能笑著請我出來用飯,我卻不能不要臉麵地真出來吃你家那點糟米水。人要臉樹要皮,您也該明白這個理兒。”
倒是話音方纔落下,就聽得遠遠傳來一聲兒長調兒,“王爺到……”
韓肅帶侍衛在蘇家門口排一溜兒站著,顏麵嚴肅。他因總管的職位,站在前頭,形狀上要鬆閒幾分,卻也是挺直了腰身兒,右手虎口壓著彎刀。大紅緞繡過肩麒麟紋麒麟服色彩鮮正,袍擺顛末撥動偶爾翻震兩下。
開門的卻不是周大娘,而是沈曼柔陪嫁帶過來的兩個仆人。這兩人是個壯漢,比身形健碩的韓肅還高些。他們透過門縫兒瞧見是蘇太公,自叱罵了一聲,“小老兒快滾,擾了我家主子清淨,有你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