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台_2.回京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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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峋低頭“嗯”了一聲。

那人腳步踏實,一臉病容,得要人攙扶才走得動路。從馬車到茶鋪這點間隔愣是磨蹭了半天。等他終究在桌邊坐下、身材彷彿支撐不住地連咳數聲時,坐在涼棚下的其他客人都跟著長出一口氣——看著都替他累得慌。

肖峋嘀咕道:“可您本來就是真瘸……”

雖時近十月,但今歲鬨水災,越向南來越熱。秋老虎酷烈難耐,時近晌午,數百精騎日夜奔馳,此時已精疲力儘,為首者舉手瞭望,見不遠處有沿路搭設的涼棚,便悄悄一提韁繩,放緩法度。等前麵的馬車趕上來,他傾身敲了敲車廂板壁,叨教道:“將軍,我們跑了一整夜了,要不先歇歇腳,再持續趕路?”

中原人將統治北方草原的遊牧民族稱為韃族。數十年前,韃族內部動亂分裂,部分部落被迫西遷,與西域胡族、粟特等民族通婚來往,被稱為西韃;另一部分則占有中部和東部較為敷裕的草場,稱為東韃。二十三年前,元泰帝孫珣踐祚不久,東韃數個部落悍然入侵大周。韃族人所到之處,燒殺劫掠,十室九空。數以萬計的百姓被烽火涉及。先帝在朝時承常日久,群臣怯戰,東韃揮師南進時竟有半數大臣上書要乞降談。

有人擁戴道:“對!就是!他若愛男色,有多少好男兒也等著嫁給他!”

肖峋:“……”

不幸中的萬幸,傅家能夠真的是一窩將星個人投胎,傅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個不世出的領軍奇才。

因他們一行人都著常服,未佩刀劍,車馬場麵也不甚大,保護們雖氣勢迫人,但做主的這位公子服色平常,不似都城民風,客商便猜想他們或許是燕州某大戶人家的少爺出行。因燕州城是邊關軍事重鎮,民風剽悍,有些軍戶出身的家人隨行實屬普通。

運營茶鋪的店家久經風霜,見慣人來人往,並未幾言。領頭男人下了馬,遞出一小錠銀子,叮囑店家有甚麼吃的喝的固然奉上,令部下自去安息;他本身則找了張陰涼的桌子,擦的乾清乾淨,備下熱茶和幾樣細點,轉去門外,從馬車上扶下一個麵白氣弱、病秧子似的年青公子。

誰知那位不愛理睬人的公子竟不測寬大,平和地答覆道:“從北邊燕州城來,正待上京求醫。”

那男人接了令,一行人便縱馬向火線涼棚衝去,所過之處灰塵飛揚,引來涼棚內歇腳的路人紛繁側目。

肖峋不說話了。

世人紛繁舉手與他道彆。肖峋將他扶到車上,撂下簾子。車馬轔轔行出數百步,忽聽得他在內裡道:“重山,給我粒藥。”

可當他端然靜坐時,脊背挺得筆挺,如同土裡拔起的一竿青竹,劫火淬鍊的一把長刀,即使傷痕累累,寒刃猶能飲血,衰弱軀體也攔不住他縱橫天下。

男人身量很高,彷彿慣於垂眼看人,眼皮老是半抬不抬,周身瀰漫著漫不經心的倦怠感,又瘦得隻剩一把嶙峋病骨,茶鋪裡分量不輕的粗瓷碗都彷彿能把他手腕壓斷了。

直到元泰十九年,傅廷忠被東韃人暗害,東韃與北境柘族結為聯盟,再犯大周。傅廷信率孤軍深切重圍,終究戰死疆場。當年兵臨城下的舊事幾乎重演,可此時已不像當年那樣有多量精兵良將可用,元泰帝亦不複暮年剋意進取。主戰派與主和派吵了好幾個早朝,終究做出了一個最胡塗,也是最明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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