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仆人們固然怕他,活計卻式微下。肖峋將傅深背到臥房,問下人要熱水,替他脫掉外袍,擦潔淨手臉,扶他在床上平躺下來。待清算伏貼,傅深便過河拆橋,往外攆他:“該乾嗎乾嗎去。早晨讓人給你們留門,後院都是配房,隨便睡,恕我接待不周了。”
傅深向他點頭請安:“鐘統領, 彆來無恙。恕傅某、咳、行動不便,不能起家相迎。”
老仆在窗下支楞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直到內裡傳來勻淨綿長的呼吸聲,這才踮著腳貼著牆根走出內院,讓廚子籌辦些好克化的粥點,溫在灶上,等仆人醒來再用。
剛纔還一臉麻痹心如止水的靖寧侯又有頭疼發作的趨勢,他實在是個很能扛得住事的人,但這會兒隻想失憶,隻想重來,假裝無事產生過。
“鐘統領,”傅深頭疼地扶住車廂,“已經疇昔的事就彆再提了,我冇事,您不必過於傷懷。”
傅深聽他尾音哆顫抖嗦, 眼眶都紅了,那架式彷彿他不是受傷, 而是頓時要放手人寰,忍不住嘴角一抽,歎道:“多謝鐘統領體貼。真的隻是腿傷, 不要命。唉, 重山, 快去找條帕子,給鐘統領擦擦眼淚。”
車馬碾過平整的石板街道,這一帶都是勳貴高門的宅邸,飛閣流丹,氣度嚴肅,比平凡人家更顯喧鬨。靖寧侯府坐落在東北角上,看屋子的老仆拆掉門檻,迎馬車進門。一見自家仆人被部下背出來,都縮動手在一旁遲疑,不敢上前。
老仆感同身受地長歎短歎:“侯爺長年守在邊關,三五年也不得歸家,家中又冇個能主持中饋、籌劃家務的賢惠夫人,隻剩我們一幫老不頂用的,不能替侯爺分憂……”
但是現在他身負重傷,蕉萃至極,這模樣俄然讓鐘鶴放下了他的身份,隻記得昔年軍中阿誰老是跟在傅廷信身後、神采飛揚的少年。又思及他孑然一身,上無高堂雙親,下無後代繞膝,身邊竟連個攙扶的知心人都冇有,年紀悄悄落下治不好的殘疾,不由得悲從中來:“都是我們這些人無能,當年冇能攔著你上疆場,乃至本日之禍。來日地府之下,有何臉孔去見爾父爾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