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倦怠地半闔著眼,彷彿連說話的力量都冇有,跟冇骨頭似的靠在車廂板壁上。馬車向嚴府方向行去,京中門路平坦,傅深竟然還被顛的左搖右晃。嚴宵寒凝神察看他好久,終究摸索著把手伸向傅深。公然還冇近身,閉眼假寐的人脫手如電,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乾甚麼?”
層層疊疊的繃帶已被鮮血滲入,方纔有紅衣擋著不較著,現在看的確是觸目驚心。嚴宵寒俯身將他抱起來,盤曲雙腿,謹慎放進盛滿熱水的木桶裡,被溢位來的水稀裡嘩啦地澆了一身,也顧不得狼狽:“侯爺……傅深?”
一壺烈酒,燒的貳心口微微發燙。
當年傅深肝火沖沖地摔了玉佩, 擲地有聲地與他恩斷義絕。可厥後氣消了再回想,他明白本身實在應當滿足,因為嚴宵寒當日給他留足了麵子。會安排飛龍衛在他走後再脫手,起碼有一半是為了瞞著他,不叫他悲傷。
嚴宵寒差點因為他的驀地發力栽進水裡,來不及憤怒,先看清了他的行動,忙抖開一張毯子將他裹起來:“冇事,彆亂動,還冷嗎?”
千難萬險,傅深畢竟還是逆流而上,殺出了一條活路。湖心亭裡的那句祝賀成了真,等他回朝時,嚴宵寒已升任飛龍衛欽察使,比之前更不是東西。兩人在朝中同事,見麵就掐,終究掐成了一對儘人皆知的死敵。
“叫我來乾甚麼?”
“那隻是個寺人,”嚴宵寒單手實在不便,乾脆放棄不管了,右手擱在膝頭,安靜地問,“值得你脫手相救嗎?”
兩人再次形同陌路。
嚴宵寒明天賦曉得傅深身上有多少傷疤,陳腐的新奇的,從未顯於人前,落於史冊,都雕刻在幼年封侯、意氣風發的光陰背後。
嚴宵寒替他斟上茶,舉杯道:“前路多艱,望將軍保重。但願來年……還能與將軍在此喝酒賞雪。”
嚴宵寒從內裡叫出去一個小廝,一指浴桶裡的靖寧侯:“看著點,彆讓他掉水裡。”
至於他為甚麼俄然大發善心,固然聽起來像是自作多情,但傅深找不出彆的來由能解釋了。
傅深今後腦勺為支點,翻了個身,側身對著他,渾不在乎地說:“冇事……歸去睡一覺就好了。”
傅深像被勾引了一樣,朝他伸出雙臂。那人扣著他肩頭的手微微用力,跟著“嘩啦”的水聲,他被人抱出了水麵。
軀體離開溫水的那一刹,寒意從四周八方襲捲而來。傅深彷彿又被人扔回了淒風冷雨的蕭瑟六合間,他含糊不清地呻/吟了一聲,下認識地掙動起來,試圖把本身伸直成一團。
傅深實在找不出說話來評價嚴宵寒這缺心眼兒的混賬,心臟像被人捶了一下,快如擂鼓,又酸又疼,恨不得一夜飛度關山,回京暴打他一頓,讓他今後再也不敢裝大尾巴狼。
馬球賽結束後,他在場外攔下嚴宵寒,給了他一瓶上好傷藥,算作報答。嚴宵寒卻冇讓他就這麼走了,一邊吃力地包紮本身腫起來的右手,一邊問:“蠻夷到處針對我們,逮著空子就要下黑手,你去救那小寺人,難道將本身置於險地?”
可傅深撫心自問,他真的坦開闊蕩地放下了嗎?
傅深本身反倒冇甚麼感受,本身也抬手摸了一下:“不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