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泰腳步未停，一起又走削髮門去：“宮裡的差事那裡敢有半點怠慢！所幸冇有大礙，我這便連夜趕歸去了。你在家中好生找個大夫替九兒看著，務必不成再出差池。不然我們一家的性命，就敗在這丫頭手裡了！”

那人又哆顫抖嗦說：“是，是真，真的！……”

這是一處蜂田，由外務府內管領下正黃旗包衣人耕作和辦理。所得蜂蜜供奉入宮，供禦膳房做餑餑、禦藥房和藥所用。

時年十四歲的魏婉兮高高坐在一個崗子上，兩手托著香腮，腿兒懸在半空，遙眺望著這一片青空花田。但是那樣明麗的天光和花色卻都冇法趕走她眼底蒼茫的難過。

1、蜂毒

魏婉兮忙昂首聽訓：“是，女兒記下了。”

.

“我能不返來麼？！宮裡的差事天然要緊，但是麵前這事兒豈不更是要腦袋的！下月就是內三旗的秀女引見之期，去歲我們九兒便以病請免，累參領大人、佐領大人數度親身垂問，唯恐我們有包藏之嫌。太爺也從宮裡發過數封家書，幾次諄囑定不成在此事上出了岔頭，恐累及百口。本年若再不能應選，你讓我如何向太爺和上頭交代？”

楊氏在女兒手腕上一掐，以示警告，轉頭便趕緊跟上清泰：“老爺這是那裡去？今早晨不在家歇一宿麼？”

回顧望身後嫁妝鏡子裡，那清麗靈動的眉眼間印著片片的紅，像是冇搽勻的胭脂。雖則礙眼，卻竟然涓滴無損她姿容，叫她忍不住幽幽感喟一聲。

夫君的擔憂，她懂；但是身為母親，女兒的心機她又豈有不疼惜的？

.

魏清泰這才點點頭，回身便朝外去。

清泰的目光朝魏婉兮兜過來，她能感知到那目光裡包含的不快。幸虧母親先迎上來扶起她，笑吟吟叮嚀：“該叫阿瑪。雖則我們是旗鼓佐領下的漢姓人，可也是在旗，統統禮俗皆應按旗俗辦理，再不是旗外漢人。更何況你將來指不定要進宮服侍，這般小事便皆不成再有半點行差踏錯。”

見爹孃都拜彆，魏婉兮煩惱坐回嫁妝前，已是紅了眼睛。

.

恰是隆冬，湛藍湛藍的天兒底下，漫山遍野開滿了花兒，大群的蜜蜂穿越花間采蜜。

公元1740年，即乾隆五年。

“客歲好歹還起了一臉的疙瘩，大夫也叮囑不能見風，更不便見人，這才避過了了引見。但是本年隻紅了這麼幾塊罷了，這又如何說？”

房內，魏婉兮聽得門外動靜，便趕緊起了身。

嚶嚶，嗡嗡，頓時驚起蜜蜂無數。

“額娘，”婉兮鼻尖發酸：“女兒不肯進宮。”

說著話，已是走到女兒房門前。

作為內三旗包衣女子，年滿十三，就要應外務府每年一回的秀女引見。外務府選秀有彆於八旗女子選秀，選中者並非為嬪妃，而隻為官女子，奉侍帝後與各宮主子的起居。如有在籍女子未經引見便自行婚嫁，或者有坦白、謊報者，會扳連家屬與上頭主管官員開罪。

【註釋】

再坐久了，娘會派人來找。此時萬般邪念都得摁下，她須下狠心了。

婉兮煩惱不已：“早知如許不頂事，又何必還扳連了旁人。”

楊氏拍了她手背一記：“又忘了！叫額娘。”

楊氏也是滿麵笑容：“引見女子的端方我們天然是不敢違的，但是我們九兒偏兩回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受了邪風。九兒的體質老爺豈有不知的，實在並非用心為之，真真兒怪不得我們九兒，也怪不到我們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