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畢竟人都已死,一了百了,今上都未暴露究查之意,這些人便急著拋清,未免過分涼薄無情。”
總之是,趙老侯爺這兩年縱著兒媳婦將族親們幾近獲咎了個遍,平遠侯府也與族人斷了來往。也就彆怪族親們對老侯爺之死生不出甚麼哀慼之情了。
另有幾位長輩跟著擁戴。綺雯滿麵哀慼,含淚見禮道:“家門不幸,隻能仰仗諸位親人多多幫襯,好歹……彆讓爹爹走了,還安不下心。”
外客臨門,綺雯就不便在此久留,需儘快躲避。
老太公不屑地掃了說話的人一眼,人都死了,總不該在人家的靈堂前說話還如此刻薄。雖說……話是實話。
謀逆之罪但是要判族誅的,他們這些連秋風都打不著的趙氏族親要再被連累,真是冤沉海底了。
趙順德麵上覆著白紗,冇人看獲得他是不是真的死不瞑目。
綺雯睜大一雙水亮妙目,訝然道:“此事作罷也便是了,嫂嫂畢竟是趙家宗婦,縱是去處不當,又能拿她如何?”
自打數年前老侯夫人過世,大少爺守孝結束娶了大奶奶劉氏進門,平遠侯家與族親的來往就突然減少,到近兩年,族中親戚幾近冇人敢來登門了。
有人上前抹稀泥,勸說劉氏從長計議,劉氏哭哭啼啼地說:“本來公爹生前對雯兒的婚事早已有所籌算,與對家都已談妥了,可惜尚將來得及過定,他便去了。現在隻需來個長輩替他出麵主事就好。”
老太公仍在為燭滅香熄的怪相驚魂不決,隻想著讓死者瞑目纔是首要,再被她磨了這幾句,就活了心,磕磕巴巴道:“說……說的也是……”
老太公向綺雯勸道:“雯兒孫女大可先行躲避,隻要你留好人證物證,待得冇了外人的時候,我們再作計算也是一樣。你且放心,我等自會還你一個公道。”
趙老太公自外院顫巍巍地趴下自家的半舊灰藍布棚馬車,剛一邁進正院大門,就被這亮燦爛得兩眼發花,忍不住抬起袖子遮擋。
眾族親都麵麵相覷,無人接茬。一個年已十七的大女人尚未說親,要再守孝三年,確切不好再議得好人家,何況眼睜睜麵對這靈堂上死者不肯瞑目標情狀,這個例彷彿是該破的。
世人均感心傷,老爺子剛過世,兒媳婦就拿他死不瞑目來做筏子坑害他女兒,這對父女也不知該說誰更不幸,想到這裡,大夥對劉氏這個禍首禍首更是滿懷厭恨。
“可見傳言為真,侯爺犯下的即便不是謀逆,也是樁了不得的大罪。同僚們都要避嫌,唯恐肇事上身。”族親之間低聲群情著。
這話說得調子微顫,楚楚不幸,卻又機鋒埋冇,聽得劉氏一時語塞。
看來是真希冀不上他了。“好,你管不了,我等來管!”老太公憤然說完,轉朝綺雯道,“雯兒孫女但存候心,侯爺雖已過世,趙家也尚不至於淪落到被一個外姓婦人肆意淩辱的境地!”
氣候好卻不熱,天空藍的通透光鮮,名副實在的秋高氣爽。侯府大院裡白幡漫天,金銀箔堆積成山,一大早就反著金亮亮的陽光。
老太公的臉都白了,香不著,燭火滅,是喪事上最駭人的變故,表示著死者不得安眠。
鹹嘉元年的夏天,都城雨水豐沛,持續三個多月都泡在水汽裡,可貴見到太陽露頭,直到立秋還不見放晴,早將滿城百姓熬得心煩意亂。而就在七月十六,平遠侯趙順德停靈辦喪事的頭一天,老天爺卻像湊趣似的,給了個響晴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