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本日的晚膳……”皇後說不完一句話，就已看著天子踏出了正門，隻好悻悻然地住了口，眉間浮上了憂色。本還籌算著趁他來坤裕宮時好好讓他吃頓飯，歇一歇，連帶補補身子，想不到才說了這一會兒話，就把他氣跑了，如此一來，他本日這頓晚膳，怕是又要省了。

天子步入梢間，在南窗下的炕邊坐下。皇後從宮女手中取過茶盞，親身遞到他手上：“這是新出去的茶葉沏的，味兒跟本來的禦供毛尖差不離，代價卻便宜了很多，正合了你這縮減內廷開消的主張。”

從小戶人家選妃就是這點不好，不免碰上奸商俗氣的，淨盯著雞毛蒜皮的小便宜，多爭一分就洋洋得意，少得一點就忿忿不平，都是骨子裡的弊端，靠那幾個月的教養底子褪不掉。外人所謂寧娶大師婢，不娶小家女，即為此理。

皇後還是笑著迴應：“你說的是，放心，我自會摒擋。”

客歲禦極和大婚以後，太上皇後緊接著就為他籌辦了一次選秀，最後留下了四名秀女，這個寧妃因麵貌最為出挑，被太上皇後親口封了妃，另點了一個秀士，兩個選侍。明天是月朔，眾所周知是天子來坤裕宮的日子，寧妃趁這時候來，目標不言自明。

一旁的皇後雖穿戴樸實，麵貌又僅是中上之姿，卻明顯比寧妃雍容端莊得太多了。

皇後的宮中不住其他嬪妃，寧妃是東六宮之一永和宮的一宮之主，管著那兩名選侍，理應賣力分派給選侍們東西，真有做不了主的事，也是該來叨教皇後。

天子目光落在了高案上放著的兩匹貢緞上：“這是做甚麼呢？”

天子雖對她的做派不滿，卻還從冇對她發過脾氣，想想她也是不輕易，便極力壓下火氣：“我曉得，你是想全麵好後宮之事，不來讓我操心。可你如許一味讓步放縱，又算個甚麼全麵之道？我見了你如許管宮，又怎能夠放得下心？”

“是，臣妾辭職。”寧妃再如何不捨，也不敢持續多留，隻得悻悻拜彆。

李嬤嬤卻冇體味到她這企圖，歎口氣後開端了歪樓：“今上勤懇，一心撲在前庭上，常常忙得飯都顧不得吃，哪另有工夫看管□□呢。可惜了皇後孃娘那麼好的人，平素想見丈夫一麵都難……那但是個可貴一見的好人。”

“這算哪門子家和萬事興！”天子偶然感覺匪夷所思，聽聞泗國公治家鬆散，午夫報酬人隨和溫文，教養出的女兒可見是隨了她的性子，又從小生善於安靜無波的家宅裡，養成了一副與報酬善的柔嫩脾氣，從不知爭鬥為何物。

皇後是個好人，這是全部摯陽宮的共鳴，可兒們對待好人的態度，卻並不見得都是衷心的獎飾和推戴，也有很多樂不得拿好人當軟柿子捏的。

這事就比打秋風更嚴峻很多了。近年來國庫日漸空虛，遼東內奸進犯，中原又鬨民亂，戶部連軍餉都開不出了，軍隊已經鬨過兩次小範圍的叛變，情勢非常嚴峻。天子不得已從內帑裡出了幾萬兩銀子濟急，同時宮廷表裡都嚴禁奢糜之風，特彆限定了內廷用度。

綺雯心下哀歎，卻無可何如，隻能臨時耐下性子聽著。

更令貳心煩的是，皇後連這類小人物都彈壓不住，乃至底子不想去彈壓，隻一味謙讓放縱，讓她們愈發冇法無天。隻因皇後的信條，就是虧損讓人，以和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