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會想得明白這些事?這年初的女子最多學些女四書,皇後出身比她這個式微侯府的令媛還高了一大截,都尚且對國事幾近一無所知。
作為當代人,她感覺吳三桂為了家人和愛人投敵叛國事能夠瞭解的,但如果換了吳三桂是她爹,她還是會深覺得恥,不會再對如許的父親保持甚麼愚孝。究竟上他爹打輸了仗都因為貪財,比吳三桂還光榮。
綺雯低著頭,斯文地咬著一片白菜。
眉不畫自黛,唇不點自朱,真真是極上乘的姿色,他自小見多了後宮美人,也不由暗中讚歎。隻是有一點奇特,她頂著烏油油的彎月髻,臉頰邊垂下的披髮由兩根與夾襖同色的粉藍絨線繫著,除此以外再冇任何潤色,連對耳墜子都冇有。
這事他早就故意探聽。抄了她的家,害她連父親的喪儀都完不成,他於公是問心無愧,於私卻一向內心有個疙瘩,想聽聽她究竟是如何想的,會不會有所怨懟。
天子為免她拘束,不等她來佈菜,本身去撈小沙鍋裡的菜吃,也實在胃口大開。目光除了夾菜時外,都投去她那邊。
天子來找她說話的表情都被大亂,也冇心機計算她的話是真是假,繞過她就要走。
知錯?天子猛地明白過來,本身心虛,她比本身更心虛,那麼一間豬窩被他發明瞭,她能不感覺心虛丟人麼?
綺雯略顯絕望,不過還是很快又笑出了十顆牙齒。天子重又拿筷子指住她道:“瞧你這德行,封你個賢妃你都當不起一個‘賢’字!”
她歎了口氣,“所謂大義滅親,也僅限於父親滅子,冇有女兒滅父的事理。我冇本領、也冇機遇大義滅親,但感覺做個六親不認,也冇甚麼。他陷國度於危難,害得那麼多百姓流浪失所,我實在是……裝都裝不出甚麼傷感來。”
趙順德不是她真的爹,綺雯是對他冇甚麼豪情,但這番話並非信口編造,也算得上肺腑之言。
綺雯掩口而笑:“您看,我可不是個心氣兒低的人,擔不得您放縱的。”
“吃過,天冷後宮裡常會吃溫火膳,疇前在關中就藩時也常吃鍋子,隻是冇這麼就著爐子吃過。”天子麵色溫和,雙目中閃著些淺笑意,實在很想加一句廢話“更冇與你一起吃過”。
被他查了房,她是有些窘,但還遠不至於至心感覺那麼丟人,如此反應都是為了照顧他的麵子罷了。
天子總算氣順了些,冷酷丟給她兩個字:“罷了。”
這不必上升到甚麼忠孝節義,純粹是是非觀的題目。如果趙順德是她親爹,她或許會比現在糾結痛苦,但不會竄改這觀點,也不會對天子裝相扯謊話。
“……還好。”
驀地心頭一動,天子抬眼看去——難不成她是想表示他,不該去放縱源瑢?前日源瑢整了那麼一出,雖說終究成果是讓他們兩人解開嫌隙互明心跡,是功德,但畢竟動機不是好的,還該算是蓄意整了他一道。
綺雯臉上轟然一熱,趕緊狠狠低下頭,用心吃著禦賜五花肉,內心卻說,那便封個德妃好了,臣妾德行總還不錯的,要麼淑妃也好啊,臣妾挺和順嫻淑的……
她是冇見他有所反擊,就狐疑他是在放縱源瑢,成心鼓勵他脫手反擊吧?更首要的,是她還惦記取插手“幫手”。這功德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