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孃大步上前抱住了起家的煜煊，她蹙起靈動深沉的雙眸，對煜煊搖首。

她盯看著窗欞外婆娑搖擺的青梅樹影，口中癡癡念著琴曲詞，“鳳兮鳳兮歸故裡，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內室，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遨遊！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友情通意心調和，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墨凡交兵符於她時，她方十三歲，當時隻覺墨凡此話不過是嚇她幼年。本日見了這番步地，方纔宮門外有崔廣的步兵，而崔廣現在聽憑阮重手中的兵符調遣。如果阮重手中再握有六川軍鎮的數十萬兵馬，那大魏國豈不是真要落入阮家之手了？

李奶孃把玉幾上的玉佩金飾收好，方令小哼子出去擺膳。小哼子翻開食盒，內裡隻要六樣菜肴，擺好禦膳，他盯看著玉幾，不免哼哼唧唧道：“這不是囚禁皇上麼！還不給吃的！”

兆泰王嘲笑著，“本王已在小天子每日的炊事中下少毒，日積月累，待墨凡之勢退去；來日皇上駕崩，本王即位名聲言順，這天下仍姓魏。若阮重奪皇位，那便是逆臣賊子，天下大家誅之！想來阮重也不笨拙，纔會讓本身的女兒嫁給小天子，想要懷上我魏家骨肉。蕭渃定是坦白著有關小天子的事，想來是小天子身子骨不可，於子嗣有望！阮太後兄妹纔會擔憂被本王曉得！”

煜煊拔掉玉瓶上的白布塞子，濃濃的鬆香味道散出，她衝趙忠點頭，讓他把小哼子剛端上來的禦膳收了下去。

阮淩錫手指輕摁在琴絃上，寒玉似的麵龐帶些溫色，“趙公公不必為我擔憂，我是尚儀局司樂，徹夜不過是為明天百官覲見帝後練曲罷了！”

窗欞外聚了幾個兆泰王的官兵，殿內本就暗沉的天氣愈發溟泠。身下玉簟傳來陣陣涼意，宮人羅扇搖擺於銅爐之上扇出寒氣，連同阮太後冰冷的語氣緊緊箍住煜煊。

趙忠從禦膳房領膳返來，看到一身白袍的阮淩錫對月操琴，心中不由得迷惑著，皇上大婚之夜，阮司樂這是對何人彈起了。

遠處擦拭花瓶的李奶孃手一滑，打碎了高幾上的青花玉瓷瓶，淺紅色的淩霄花散落在地上，青花玉瓷瓶中的水打濕了李奶孃的玄色淺口鞋。

悠遠委宛的琴聲飄散在勤政殿上方，琴音似雨珠滴落在窗欞外的青梅樹枝椏上，煜煊抬首，清秀麵龐上的淚珠亦愣住。

石然麵上垂垂浮出被騙之色，現在，帝都官員心中皆已曉得他是兆泰王的人，若兆泰王一走，阮重如何容得下他！他起家，拱手道：“王爺，您一走，阮重如果先您一步奪得皇權，您一番心血豈不白搭？”

餘涉擦了把額上的汗，結巴道：“是，是！蕭院首手腕上有傷，命微臣先為他包紮了一番，微臣還未包好，內裡便傳來了皇上已醒的話語。”

兆泰王放下茶盞嘲笑了兩聲，“看來這個蕭渃還不算笨拙！若不是他父親曾救我王妃一命，本王早就殺了他！”他叮嚀朱河查清青衣女子來處，便令朱河與餘涉皆退了下去。而後叮嚀石然道：“好好監督著勤政殿的一舉一動！本王此次來帝都，不會白手歸去的！六川軍鎮的兵符，總要拿上三兩個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