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煊繼位後,宇文相拓身居大司空之位,職位權勢僅在墨凡與阮重之下。但他隻求明哲保身,向來在墨黨與阮黨之間遊刃不足。若墨凡無做國丈之心,放眼帝都,既能與阮家嫡女阮靈鳶相爭後位又不會對墨黨構成威脅的,也隻要宇文相拓之女了。
阮重矜持阮太後兄長,又深知煜煊這皇位坐不悠長,故近年來益發的不講君臣之禮。阮太後眉眼不悅的看了他一眼,“不得哀家召見,阮大司徒怎敢擅闖哀家寢宮!”
勤政殿中,煜煊久久不能安寢,她隻穿戴明黃寢衣立於窗欞處,仰首透過鏤空扇窗看著掛在樹梢的冷月。若不是殿庭中掛著宮燈,這淺淡月光是照不亮黢黢黑夜的。
早有寺人在他進宮門前便大聲稟告了,守在寢殿門外的宮女為他掀起還未撤去的阻冬寒幕簾,寢殿內的宮人見他前來皆跪下施禮。他拂起袖袍嗬退一乾宮人,便自發坐於阮太後鳳榻一側,眸光若蒼鷹般看了一眼阮太後直言道:“小天子這一關是過了!現在這絆腳石便是立靈鳶為後的聖旨要如何頒下朝堂,令墨凡不加禁止!”
雖明黃鳳袍襯出了阮太後的雍容華貴,可年事另有五年方滿四十的她唇角、眉眼處的皺紋亦是突顯。淡薄的春光不透亮,她髮髻上的金玉珠釵泛著寶光把麵龐映托出了光芒。
阮太後令茗萼取出了當年先帝讓墨凡帶回帝都洛華的信箋,她把信箋謹慎翼翼的鋪展在案幾上,紙張泛黃,上麵的墨跡也變了色彩。
阮重聽聞阮太後傳回府上的動靜,顧不得夕照昏沉,馬上進了宮中。他灰緞袖袍在宮道上來回甩著,拂過一乾向他膜拜施禮的宮人項首,麵上的憂色在紅霞的映托下更加紅通。
墨凡軍中有要務,不在府上,這些聚在廳堂的官員群龍無首,你一言我一語的便閒談起本日朝堂上煜煊怒叱墨凡一事。
“······”
長長的宮道,沿途宮人皆向他膜拜,高呼“主子(婢)見過阮大司徒!”阮重每踏一塊宮磚,麵上的憂色便淡了一層。他已在阮太後的管束下啞忍了多年,忍耐與墨凡平起平坐,忍耐尊阿誰女童為天子。
注:蘅蕪,花兩性,稀單性或中性,極少雌雄異株。阮愚隱之以是給阮太後易閨名為蘅蕪,是讚她雖為女兒身卻有男兒治國之才氣。
長命宮中的荷花玉蘭尚未盛開,隻要綠瑩瑩的葉子在春日裡透著活力。阮太後心中暢快,心中感覺無花無果的初春也是極美的。阮太後所憩的鳳榻鄰近窗欞,水精簾層疊濾光,案幾上顯出道道雲霞。
阮重麵色有些難堪,他亦麵帶不悅的起家,恭手向阮太後施禮道:“微臣阮重見過太後!”而後又自發坐回原處。
先帝情義,至高皇權,阮太後難以衡量。隻得在任由阮重為阮家攬權的同時,又管束著他篡位的腳步。
月清星稀,街道冷寂,將軍府廳堂卻人聲鼎沸,朝中墨黨一族及賦閒京中的武將多至十幾人皆聚在墨凡府上。
“我也弄不明白本日朝堂上的事,皇上現現在雖幼年,卻到處透著聰瑞豪氣,又聽得出來忠告。如何就甘心受製於阮太背工中!”
到了長命宮中,宮人們已掌起了宮燈,油紙糊的大燈籠散出昏沉之氣,照在阮重苦衷重重的神情上透出莊嚴。
阮重詫然,也僅是半晌,眸中蒼鷹般的光便重新堆積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