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逐步散去的時候,時候已是下午,因為前幾日連降暴雨,身上有病的劉五緯不顧倦怠,又領著幾個衙役打馬趕往無錫縣城西北的芙蓉圩堤壩,檢察圩中大水有無眾多。到得工地一看,劉五緯鬆了口氣――芙蓉圩中水位雖高,他帶領無錫百姓構築的五十裡塘岸卻無缺無損,自發構造起來巡堤的無錫百姓也在堤壩上來往不竭,補堤所用的大石土袋也在堤旁堆積如山,隨時能夠投入搶險救災。見此景象,劉五緯擦擦頭上的汗水,欣喜說道:“值得了,再如何捱罵,我都值得了。”
“劉大人,劉大人來了。”巡堤的百姓也看到劉五緯,紛繁湧上前來給劉五緯施禮。另有百姓衝動的大呼道:“劉大人,感謝你啊,有了你修這條堤,我們今後便能夠放心過日子了,再也不怕乾旱雨澇了!你真是我們無錫的水神啊!”
“周鑣,返來。”李三才和葉向高以後的繼任東林黨魁、兼東林書院掌院攀附龍終究開口,叫回奸笑不已的周鑣,向眾東林學子叮嚀道:“都歸去讀書吧,後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東林學子大會了,全江南的東林學子和無數江南士子都要來到無錫堆積,你們要向前輩先學們好生學習,也要讓他們看看你們學業的環境。”
“謹遵院長學令。”東林眾學子齊聲承諾,跟著攀附龍和錢謙益等人揚長而去。直到他們走遠,圍觀的貧苦百姓才紛繁上前,將一枚枚沾滿汗水的銅錢放進劉五緯捧著的捐款箱中,並紛繁勸道:“劉大人,你辛苦了,快歇息吧,彆頂著太陽站了。”“劉大人,你千萬要保重身材,你如果倒下了,另有誰帶著我們修芙蓉圩?”“劉大人,芙蓉圩修成了,我們老百姓就好過了。我們支撐你,如果上麵敢來撤你的職,我們無錫的老百姓就為你喊冤,進京給你告禦狀!”
“多謝,多謝各位父老鄉親。”劉五緯打動得淚流滿麵,抹著眼角說道:“各位鄉親,請你們放心,我劉五緯現在固然被留職聽參,可我信賴,這一次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大臣,必然能為我劉五緯洗刷委曲,還我明淨。”
劉五緯裝聾作啞,錢謙益卻不肯放過他,不依不饒的又用心大聲說道:“還真賣力,是不是修甚麼芙蓉圩貪汙庫銀,怕被甚麼欽差大人查出來啊?”言罷,錢氏一門的東林後輩哈哈大笑,陰陽怪氣的劉五緯冷嘲熱諷。而正在留職聽參接管朝廷調查的劉五緯身材一震,想要說話,卻又含淚扭過甚去,持續為賑災捐獻號令乞討。這時候,在場東林弟子中有一人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大聲說道:“錢大人,劉縣令是否貪墨,尚無公論,可他力排眾議修芙蓉圩,倒是一片為國為民的愛民之心,我們東林學子即便不同意,也不能在此時候落井下石,冷嘲熱諷吧?”
時價蒲月,驕陽似火,身上有病的劉五緯一邊喊著,一邊狠惡咳嗽著,顯得非常的吃力辛苦。可饒是如此,近在天涯的東林墨客卻多數視若無睹,也隻要一些過往的貧苦百姓漁民主動上去,取出不幸巴巴的幾個銅板,放進劉五緯親身捧著的捐獻箱子裡,個彆百姓還說,“劉老爺,太陽太大,你身子不好,彆在太陽上麵站太久了。”劉五緯感激涕零的點頭,連說,“多謝老鄉,多謝老鄉。”
“甚麼人?”幾個販子迷惑問道。周鑣淺笑答道:“外號張扒皮,又叫張白地,人如其名,仕進如何樣可想而知,幾位大官人掙點銀子不輕易,何必拿這點去喂那樣的白眼狼?幾位捐出來的銀子,隻怕五成要落入阿誰張好古的腰包,四成進了其他贓官貪吏之手,剩下大半成歸了張好古的差役仆人,再剩下小半成能不能換成糧食送到災區,都還是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