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秋道：“我本叫你送晏之回江南，他卻在錦州城中不翼而飛。約莫他是見到了甚麼要緊的人，才遁地而走。”

楊瓊緩緩展開眼，睡眼惺忪地看著沈碧秋，好久，纔回過神來，啞聲喚道：“阿秋？”他現在的神思變得極其癡鈍，彷彿有甚麼樊籬將他同外界的各種隔斷開來，將他困在此中，如同蛛網上掙紮的胡蝶。他已經快淡忘了統統，乃至偶然候連本身是誰都快想不起來了，他的天下裡隻剩下了沈碧秋，僅此罷了。

楊瓊訥訥道：“又在動了……阿秋……我肚子裡有東西在動……獵奇特……”

沈碧秋出去時，楊瓊正和衣臥在榻上。他睡得極不平穩，彷彿被惡夢所困擾著，眉頭緊深鎖，慘白的臉上儘是精密的汗珠。沈碧秋挑起紗帳，目不轉睛地看著榻上的人，眼中俱是溫情。他抬起手，悄悄擦拭著楊瓊的額頭，似水的柔情從他的一舉一動間流泄出來，彷彿是在庇護著人間的無上珍寶。

秦玉哂笑道：“至公子何必裝腔作勢？你怎會不曉得我要乾甚麼？”他沉聲道，“沈碧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將楊瓊匿藏在身邊，覺得天下就冇有不通風的牆了嗎？”

沈碧秋正色道：“但是鄙人倒是問心無愧。沈某何曾違背本身的承諾？現在青雲寨已接受朝廷招安，莫非不是鄙人從中調停？就連秦兄能夠遭到岷王殿下正視，也不是顛末鄙人的舉薦嗎？大當家，喝水莫忘挖井人，過河拆橋的事豈是豪傑所為？”沈碧秋越說越是衝動，回身回到案前坐下，從案上拿起一封信函，扔到秦玉的麵前，“大當家本身看罷，這是岷王殿下的密函，她命我馬上回京，隻怕是要我去同張諒當庭對峙呢。”他冷冷一笑，“秦兄，說到底，你我都不過是岷王殿下的主子，又分甚麼凹凸貴賤？現在王駕千歲大怒，秦兄覺得鄙人倒了黴，你便能夠高枕無憂麼？”

秦玉一怔，神思有些悵惘。他眯著眼睛，彷彿魂遊於天外，好久，方低聲道：“不錯。我這平生……為了秦氏一族的榮辱浮沉，半世馳驅，嘔心瀝血，未曾敢有一刻懶惰。”他握緊了拳，雙眉深鎖，眸光低垂，喃喃道，“嘯虎……他與我結識於風塵，磨難與共，死生相隨。可惜，我未能許他共享繁華繁華，卻扳連他命喪地府……這些日子來，我夜夜夢見他慘死在我的麵前……現在陰陽兩隔，隻恨此生再難相見……”他仰開端，將眼中的淚光生生逼了歸去，切齒道，“楊瓊啊楊瓊，若不取你項上人頭，難慰嘯虎在天之靈！”他轉而看向沈碧秋，眼中皆是恨意，“至公子，還望你莫忘了昔日之言。你本日若能將楊瓊交予我措置，秦玉此後必當誓死跟隨。倘若至公子一意孤行，秦玉不吝玉石俱焚！”

秦玉笑道：“不想至公子倒是個懼內的。”他搓了搓手，“鄙人對至公子的家事冇有半分興趣。”他沉吟道，“隻是不知，楊瓊現在到底藏身那邊？”

楊瓊微微點頭，將頭靠在沈碧秋的肩膀上，喃喃道：“阿秋，你不在的時候，我便好慌呢。”他的聲音軟軟的，彷彿一隻毛茸茸的小爪子悄悄抓撓著沈碧秋的心，沈碧秋摟緊了他，親吻著他的額頭和臉頰，呼吸垂垂有些短促，低低道：“你慌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