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巧道:“無妨。本王素不喜好這等讖緯之說,甚麼吉祥不吉祥,的確是無稽之談。”
沈眉道:“久病之人不祥。殿下的厚意,碧秋天然曉得,還請殿下保重貴體為上。”
沈眉憂愁地看著沈碧秋,終究長歎一聲,低聲道了句“是”。
沈眉陪著楊小巧進了沈碧秋住的小院,一乾下人們紛繁跪倒施禮,楊小巧心中焦心,那裡理睬彆人,徑直走入閣房。
沈眉道:“王駕千歲移駕舍間,讓沈園蓬蓽生輝,實乃草民祖上積善,三生有幸,怎敢稍有不敬?”
楊小巧微微一笑,並不答話,一雙妙目卻在人群中搜尋著:“如何不見碧秋?”
沈碧秋淡淡答道:“碧秋不敢。還望殿下息怒。”他悄悄地跪在地上,描述蕉萃,很有弱不由風的冉弱之色,叫人看了不免心生憐憫。
沈碧秋拍案而起,勃然道:“我已經說過,楊瓊的事我自有籌算,為甚麼爹必然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觸怒於我?爹又何曾將我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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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秋微微閉目,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坐下,道:“爹,你起來吧。不管何時何地,哺育之恩,不敢或忘。你對我的一片情意,我天然體味,隻是,眼下的景象,卻不是殺楊瓊的最好機會。”
沈碧秋昂首苦笑:“狡兔死,嘍囉烹,飛鳥儘,良弓藏,自古如此。部屬不敢痛恨殿下,更不敢威脅殿下。部屬隻是心中驚駭。殿下現在已對我有了思疑和猜忌,待到哪一日,若殿下對我生了嫌棄之心,與其當時窮途末路,倒不如眼下持聰明劍,斬煩惱絲。何況,非煙之死,我難辭其咎,倘使她不是與我有婚姻之約,怎會遭此橫禍?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自古忠義兩難全,我已決定畢生不再另娶,以慰非煙在天之靈。”
沈眉似早有籌辦,早已屏退了一乾下人。他躬身施禮道:“少主想必然是為了楊瓊之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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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王殿下駕到,歸雁莊頃刻雞飛狗跳。
楊小巧忙扶起他,笑道:“碧秋,既然病著,便不必多禮。”她轉頭同沈眉道,“爾等先出去,本王要同至公子敘話舊。”
楊小巧猛地站起家,怒道:“沈碧秋,你竟敢威脅本王!”
能夠說,這位岷王殿下從一踏入江南道開端,每一舉一動都在沈碧秋的眼皮底下。楊小巧自從三年前服從沈碧秋的獻策,重修禦影堂以後,沈碧秋便乘勢掌控了江南武林。現在江南道五省三十六郡皆有沈碧秋佈下的層層眼線。換言之,沈碧秋即便身居歸雁莊足不出戶,也能運籌帷幄。
沈眉道:“殿下,犬子自從賢媳柳氏不幸蒙難後,常常自責,日思夜想,茶飯不思,蕉萃支離,現在臥床不起。”說到悲傷處,他不由得老淚縱橫,“碧秋最是重情重義,他與非煙固然未能結婚,但畢竟是伉儷一場,現在這般模樣,怎不叫民氣中酸楚?”
沈碧秋拱手作揖:“殿下,您方纔已說過毫不再對我存有半分狐疑。自古用人最忌多疑,沈碧秋一人存亡事小,但是殿下此舉卻足以叫天下士人寒心。殿下欲成大事,天然不能拘於末節,豈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摸索臣下?”
楊小巧走過幾經院落,來到沈園最北處的一處偏院,此處草木寥落,陳列粗陋,很有苦楚之意,還未曾入得院門,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