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瓊已說不出話來,難以忍耐的痠麻順動手肘一向延長至肩膀,他唯有微微點頭,陳商卻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你竟有這般勇氣。”他放開了楊瓊,目光溫和地看著他,“有得必有失,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也。”
楊瓊的臉不覺微微一紅,又聽陳商說道:“楊瓊,你可曉得,你所練的,並非真正的無形無相神功,不過是神似罷了。無形無相神功講究無情無慾,你練此功後可曾清心寡慾了麼?”
何晏之深深作揖:“多謝前輩寬恕。晚生感激涕零。”
何晏之正色道:“晚生在山下曾聽聞後山段公、陳公乃是絕代高人,夙來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天然胸懷寬廣,決不會同吾等小輩斤斤計算。”
那人微微一挑眉:“眼下你同你朋友的性命都在老夫手上。小子,你不在乎本身的性命,莫非也不在乎你那朋友的性命了嗎?”
何晏之正在胡思亂想,耳畔卻傳來那人的輕笑聲:“小子,打鬥時還三心二意,是想人頭落地麼?”何晏之背心冒起一陣寒意,對方的竹笛已經到了梗嗓,他避無可避,正要昂首投降,那人卻順勢一收招,繼而攻他的下盤。何晏之心中頃刻瞭然:此人並非想取他的性命,隻是在摸索他的武功罷了。如此一想,倒是放心下來,隻是儘力與他過招。又過了十餘招,何晏之幾近已無還手之力,前後襬布,彷彿都被封住,不管何晏之出哪一招,那人都能用一模一樣的招式將他的命門禁止住,幸而此人並無殺意,若真是到了存亡關頭,隻怕一百個何晏之,也早做了劍下的亡魂。
那人莞爾一笑,端倪如畫,一雙桃花大眼在昏黃月下傲視生輝:“小子倒是很會說話,如許的高帽子一頂一頂地戴在老夫頭上,我若再難堪你,倒是成了氣度侷促之輩了。”
何晏之作揖道:“並非晚天生心欺瞞,隻是晚生的授業之人並不答應我在外人麵前提及他的名諱。大丈夫一諾令媛,天然不能食言。”
那人卻道:“小子,你真覺得,你不說,我便無從曉得了。”他看著何晏之錯愕的神采,沉吟道,“你的工夫乃出自玉虛宮的正統,天樞、禦龍、追魂這三套劍法非嫡傳弟子不成學。蕭九淵是你何人?”他見何晏之呆在當場,不由歎了一口氣,“蕭九淵死得太早,你若不是他的弟子,便是他的徒孫。”他微微一笑,“你的師父但是當明天子的宗子,九陽宮主楊瓊,是也?”
楊瓊不覺一愣,身材微微搖擺。何晏之一把將他扶住,將他護在懷中,拱手道:“恕長輩癡頑,但不知前輩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是何意?莫非,前輩有體例治好宮主的內傷?”
陳商聽罷一笑,微微點頭:“你二人如此情深,實在難能寶貴。”他徐行朝屋邊走去,淡淡道,“兩位小友,月下寒涼,不如到屋中小酌吧。”
何晏之還未答話,隻聽身後傳來了楊瓊淡淡的聲音:“不知前輩尊號,又與家師有何淵源?”說話之間,楊瓊已經施施然走到近前,朝來人躬身施了一禮,“長輩楊瓊拜見。”
那人淡淡地打斷了何晏之的話:“我並不姓白。”
楊瓊一怔,隻見那人淺笑著持續說道:“蕭九淵的祖父蕭疏星,是我自幼跟在身邊的侍衛,厥後乃是我府上的侍衛長。他的老婆蘇淡月也曾奉侍過我。”他頓了頓,輕歎了一聲,低聲吟道,“涼生岸柳催殘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斷雲微度。疏星和淡月,倒真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