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商隻是神閒氣定地喝著湯:“化功散罷了。”他看了一眼楊瓊,“你現在可謂手無縛雞之力,我如果要殺你們,的確易如反掌,何必用下毒這等下三濫的手腕?”他笑著搖了點頭,“楊宮主,你身為天潢貴胄,卻胸無城府,老是將喜怒形於色,如何能明哲保身呢?”
何晏之抱愧道:“叫前輩操心了。實在不必……”
何晏之勉強一笑:“前輩……經驗得是……前輩……要……給……鄙人……用……化功散……”他又嘔出一口血,喘氣道,“……總要……總要……事前……提個醒……纔好……”
楊瓊道:“想不到陳公身居山野,對朝堂之事卻瞭若指掌。”
段從嘉看著陳商:“阿芒本日是如何了?”
何晏之依言坐下,他未曾學過這些,隻是照著段從嘉的模樣依樣畫葫蘆。那段從嘉的技術卻實在了得,不到半個時候,大抵的模型便已具雛形。何晏之心中不免讚歎,道:“前輩的木工活便是那些匠人也要甘拜下風了。”
陳商莞爾笑道:“我夙來喜好做菜,天然用心一些。”
陳商笑著搖了點頭:“我年青時與四族周旋多年,他們的心機最是明白不過。”他歎了一口氣,“江南武林乃是宋末遺留的惡疾,所謂‘豪傑乘時務盤據,幾度戰血流寒潮’,其成也,非一朝一夕,其毀也,亦非一朝一夕。但是,世事無常,因循來去,江南四族天然有他們滅亡之時。你們年青人血氣方剛,爭強鬥勇,而我這老朽,不過旁觀一場盛筵散去罷了。”
飯菜擺了一桌,甚為豐厚。四人相對而坐,何晏之看著麵前的菜肴,讚道:“陳公前輩好生了得,不過幾種野菜,竟也能做出這麼多花腔!”
陳商倒也不惱,隻是托著腮含笑:“若論起烹調的工夫,我如何也及不上花奴。”他神思迷茫,彷彿沉浸在過往悠長的光陰當中,“當年我府上,除了茵茵,隻要兩個女孩兒。淡月能歌善舞,花奴倒是精通女紅肴膳。”他垂目一笑,“花奴她本來是琅琊公主的侍婢,厥後春華夫人把她賜給了我,她最善於做蘿蔔絲餅,半夜總做了給我當宵夜吃。”說話間,他夾了一塊餅,漸漸嚼著,輕歎道,“我這餅兒還是老了一些,不及花奴做得堅固適口。”
楊瓊愣愣地聽著,陳商又道:“歸雁山莊姓沈,充其量隻不過是歐陽間家的家臣。對於四族而言,姓沈也好,姓曾也好,姓歐陽也好,隻要不觸及江南的根底,都無所謂。但是,一旦動了江南的根底,不管是誰,都要千方百計地撤除。”
段從嘉道:“我不會做菜,卻最講究吃,是個吃客。”他嘻嘻一笑,看了陳商一眼,“算不算是天造地設配成雙?”
陳商歎道:“蠱乃靈物,若事前曉得我要弄死它,它如何會出來?”他看著何晏之,“小子,老夫也是不得已啊。”他微微閉目,“蠱是無形無色的,卻實在存在,遊走於周身。是以,血衣神功有一個最大的特性,就是能夠傳功,能夠在短短幾個時候以內,將內力傳給旁人。實在,那不是傳功,而是傳蠱。”他轉臉看向楊瓊,“蕭九淵歸天前也曾傳功於你吧?不然以你年紀悄悄,如何有此等修為?”
何晏之欣然稱好,又想到楊瓊還未起家,正要去裡屋,卻聽陳商道:“楊宮主正在淨麵,恰好一起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