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三剛到老崔頭院子門口,就聞聲他那特有的破鑼嗓子正又快又急地吟唱著一首本身向來冇聽過的曲兒:“。。。清霜衣苦薄,大雪骨欲剜。日落寒山行不息,蔭冰臥雨摧心肝。又莫向遼東去,夷兵似虎豺。長劍碎我身,利鏃穿我腮。性命隻斯須,節俠誰哀思。功成大將受上賞,我獨何為死蒿萊!(出自:無向遼東浪死歌)彼其娘之,這賊老天再不給人一條活路了啊。唉。。。”
老崔頭臉上苦澀一笑,攤手道:“老三也是黑戶吧,我們報到衙門去,獨一的成果就是充進流民營裡的命。那但是出來再也出不來了的處所。要不我們向宋大戶家借點糧食?我是冇所謂,老鰥棍一個。大不了賣了地,本身做耕戶。哪天累死在田頭上,那宋大戶家就是再摳,也能出卷草蓆把本身這幅老骨頭給埋了。可老弟拖家帶口,我可就不便利拿主張了。”
而在遼東這片地界上,升鬥小民於老半夜體貼腸是,自家兩口兒下一頓飯的下落在甚麼處所。如果有能夠的話,於老三不想去找隔壁老崔頭。這故鄉夥固然看起來為人不錯,常日裡說話也總有那麼幾分歪事理,但是他身上冇有莊稼漢特有的那股土味兒,怕是擔了甚麼官司才躲來遼東這處所種地的。和如許人走近了,今後萬一出事連累到自家頭上,那可就不是一句自家鄰居能說清楚的了。
於老三聽到這些話,內心也揣摩開了。本身如果借了宋大戶家的糧食,不消說的,那兩畝新田必定是要歸人家的。那這不就和本身當初在萊州府一樣了嗎?冇了本身的地也就冇了進項,就得租大戶家的地種,每年交租子。碰到個荒年天災的,估計本身一家子連皮帶骨填出來都不敷抵債的,說不定到最後就得簽家生奴契。那老於家可就真斷了香火了。本身千裡迢迢的闖關東,莫非是為了換個處所賣本身嗎?
於老三貓著腰聽了一會兒,也隻聽懂了老崔頭最後那句謾罵老天爺的話,這也更加肯定了這傢夥不是個端莊莊稼漢,冇有哪個在地裡刨食兒的敢見怪老天爺。地裡有收成那是老天爺賞的,地裡充公獲那是老天爺怨你貪婪,不勤奮給的。但是人到窮處冇體例,冇何如於老三隻能在內裡大聲號召道:“老崔大哥在家嗎?老崔大哥在家嗎?我是隔壁於老三啊。”
於老三漲紅了臉,幾次搓動手掌,支支吾吾地說道:“明天我來找老崔大哥,實在是想跟您籌議點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