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上前請了安,講明原因。姊妹兩個都起家伸謝,就要叫丫頭們收了。賈環偏腿坐到探春背麵,探頭過來看,批示道:“不要那枝桃紅的,拿那枝茜色的!”探春怒道:“偏要那枝桃紅的,又如何樣!”是以疇昔負氣拿了那枝桃紅的,扔到丫頭的手裡。迎春不睬他兩個,隻順手拿了兩枝。賈環碰了一鼻子灰,隻問底下的丫頭們:“四女人如何不見?”丫頭道:“那邊屋裡和人頑呢!”是以疇昔看惜春。
本來王夫人這一貫崇佛,在院子裡專辟了個小佛堂不說,閒來無事,常在內裡唸佛,又定日子吃齋,不像大師掌事的夫人,倒活似個在家的居士。賈環也曾給那小佛堂抄了很多經。但他還記取,在他剛來的那兩年,王夫人還是個非常風風火火的婦人,說話清脆,行事痛快,雖也敬僧崇佛,卻絕少唸佛的,不過逢年過節給廟裡佈施些銀米罷了。大抵是從賈珠去了以後,她內心的痛苦無處排解,才垂垂的變成現在如許。家裡家外都說她更加像個菩薩樣兒。可要賈環說,與其說她向佛,不如說她是求個心靈依托。那些姑子們常常虛言哄她說佈施削髮人可積功德,惠及子孫,正說中了她的芥蒂――既悲傷賈珠早逝,又有一層隱憂,怕寶玉也養不大――引得她更加沉迷那些佛道功德之說了。
遭她一提示,賈環方記起另有這一處。他拍拍額頭歎道:“我倒忘了她了!罷了,薛夫人就比著太太,薛女人比著幾位女人罷。”他又從懷裡摸出一個手絹,在手內心翻開,隻見是一對精雕紅玉鐲子,四個玫瑰花的金戒指,笑道:“也冇有甚麼好的,隻是我的一片心,謝你們平日勞累。這鐲子是你的,戒指給她兩個分了,彆嫌東西簡薄。”說著就把東西遞到她手裡。
那周瑞家的見他姐兒倆說話,隻在一旁問那智慧兒:“你師父往那裡去了?十五的月例香供銀子可曾得了冇有?”智慧兒隻點頭道:“我不曉得。”惜春聞聲了,問一聲兒:“現在各廟月例銀子是誰管著?”周瑞家的未及答話,賈環已截口道:“理他呢!反正這些僧道的銀子是一文也少不了的。有太太看著呢,看誰敢拆台兒。”惜春聽他這麼說,也就不問了。
就因為這個,他從不對惜春的這一偏向頒發定見,隻是公開裡憂心罷了。這時也是如此。他和惜春一塊兒籌議了走馬燈的新罩子上的花腔兒,又取小毫畫了幾筆簡圖。兩人商討定了,又疇昔看一回探春和迎春下棋。探春不大安閒,便叮嚀他道:“你不忙,替我跑個腿兒。前日借了林姐姐一部書,現在看完了,你替我跑一趟,還了她去。”賈環忙應了,取了書往黛玉那邊去。
那邊周瑞家的站住了腳,一見是他,先“哎喲”了一聲,回道:“是姨太太叮嚀我給女人們送花兒去。”賈環漸漸的疇昔,獵奇道:“甚麼好花兒,還要你巴巴的送來?”
惜春就來接了,賈環見她也是不在乎地順手拿了兩枝,忙止住道:“噯,彆戴這個,你戴這個,不如戴阿誰都雅呢,”說著向盒裡撿了一枝出來,給她佩在頭上。小丫頭機警地拿了小靶鏡過來,惜春向鏡內瞅了一瞅,公然比本身拿的都雅,內心歡暢了,大眼睛一轉,笑問他道:“我戴著這個欠都雅,那誰戴著都雅?”賈環一時不防她,脫口道:“天然是林姐姐了。”話一出口,就見她斜著眼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