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合族人漸次都來了,賈環瞥見秦業、秦鐘父子並尤氏的幾個家屬尤氏姊妹也都到了,薛蟠也混在人群裡。秦氏的兄弟父親非常哀思,哭得不能自抑。賈珍那邊正說著請欽天監陰陽司來擇日,又說著三今後開喪送訃聞。
聽了這些內幕兒,賈環也不曉得如何分化纔好。賈瑞平日輕浮,本來隻是少年人貪花愛色的通病,偏又犯到王熙鳳這個玉麵閻王手裡,的確合該他死於此時。鳳姐兒冇想過害他的性命,他還是吃驚著涼而死,都有一種運氣的安排的味道了。賈環想,他的這件事兒,倒是非常合適寫入書裡,以鑒戒那一等浮浪浮滑後輩。
賈環正俯了身,拿著刀修那窗台下水仙花莖來著,聞言卻擰了眉,直起家,考慮考慮,隻叮嚀她道:“憑他是甚麼仇甚麼怨,也不該這麼拿性命頑笑。我們另有參冇有?如果另有,尋出來挑了好的包上,打發小我送了太爺家去,若冇偶然,儘管往寶玉屋子裡尋去,他那邊必有的。”
霽月觀其情狀,知其誌必不能改,也不倔強,依言出來翻找了一陣子,拿著一個包裹出來回道:“上回爺病了,薛大爺送來的那參冇吃完,另有這一包,我看了,都是好的。”賈環接過驗看一回,點頭道:“就是這個了。”霽月遂辦理帕子來包了,出去叫個婆子送去代儒家不提。
彼時百口都曉得了,鳳姐兒會了王夫人過賈母這邊來。賈環見寶玉已到了,正和賈母回說馬上要疇昔呢。賈母顧慮著秦氏才嚥氣的人,不潔淨,寶玉又小,非常不欲他疇昔。寶玉卻那裡肯依。賈母便命人備車,又多派跟從人役。賈環兩步疇昔,低聲道:“我也去。”兄弟兩人一起到了寧府前,隻見府門敞開,哭聲高文,燈籠照得如白天普通。兄弟兩個下了車,寶玉忙忙奔至停靈之室,大哭一場。賈環和秦氏素無友情,隻陪著掉了兩滴眼淚。待拜見尤氏時,卻聞聲說尤氏胃疼舊疾犯了,賈珍又哭得淚人普通,正和賈家爺們說話兒。賈環見這裡亂糟糟的,趁人不重視,徑直穿過遊廊往前麵來。
厥後幾日,便聽得是擇準了停靈七七四十九日。這四十九日,單請了一百單八眾禪僧在大廳上拜大悲懺,超度前亡後化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設一罈於天香樓上,是九十九位全真羽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業醮。然後停靈於會芳園中,靈前彆的五十眾高僧,五十眾高道,對壇按七作功德。早遣人去報了賈敬,那賈敬聽聞長孫媳死了,卻自謂不在塵凡當中,遲早要飛昇,不肯回家將前功儘棄,是以竟是不睬,一任賈珍摒擋措置。那賈珍見他父親不管,更加儘情豪華起來,竟是花的銀子流水一樣。
賈環聽聞,內心嗤笑之餘,也不由對著姊妹們歎道:“實在是浪費銀錢。逝者已登仙界,這場麵又做給誰看來?”
他總狐疑賈瑞的死有內幕,平常留意,果有所獲。還是賈蓉大嘴巴,喝酒時吹噓起來,不謹慎說漏了嘴,叫捧硯聞聲了。他這些光陰垂垂倚重寄英、桐葉兩個,對捧硯有些冷酷,捧硯絞儘腦汁的隻要奉迎他,是以忙不迭的奉告了他。本來這賈瑞竟是色膽包天,竟想起鳳姐的帳。鳳姐兒多麼自大,那裡看得上這個鄙陋人物,見他本身尋死撞到手裡,自是使出些手腕來整治了一番。為她做這件陰私事的,除了蓉薔兄弟外再無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