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月心道,就是要行動不便利纔好,不然你一溜煙的跑了,叫我上哪兒找去,嘴上卻順嘴謙善道:“珍珠那是老太太院裡□□出來的,我們那裡比得。對了,珍珠這會子也不叫珍珠了,寶玉給她改了名兒喚襲人。”
惜春聰明得很,立即反手去糊他的臉,笑嘻嘻地問他:“二叔叫你做甚麼了?”
固然因著過年節,府裡從管家的主子到掃地的婆子上高低下都繁忙不堪,她卻隻是個主子女人,又小,每日裡隻在老太太麵前點個卯兒就算完,安逸舒暢得不得了。
霽月抿嘴,並不接話。
賈環一麵邁步進屋,一麵揉了揉額頭,擺手道:“無妨事,”放動手揚聲叫道,“蕊書,把那露找出來,再包四色點心給嬤嬤捎了家去。”
賈環頓時臉都要裂了!
賈環用力兒蹬掉鞋子,一把把堆在炕上的枕頭扯了一個抱著,小小的身子向後一仰,輕鬆地墮入枕頭堆裡。
霽月一邊奉侍著賈環換衣裳,靠近了悄聲道:“這個宋奶奶,也太不成個模樣了,成日裡吃了飯,就是打雞罵狗的,哥兒新得了甚麼東西,她偏要先瞧一眼。”見賈環神采微沉,低頭道:“論理這話不該我說的。”
“哎,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含手指頭。”賈環伸手把她的胳膊拽著,另一隻手在身邊劃拉著摸了摸,胡亂抓著一方帕子給她擦手。
一小我,一小我……
或許很快,他就會健忘,他曾經是王婧,他曾經是一個自在安閒的人,健忘曾經的那麼鎮靜而充滿但願的餬口,就像健忘一場好夢……
賈環半日未曾進飲食,腹中空空,心下卻有些膩味,想了想道:“罷了,有甚麼?”
賈環內心萬分不平衡,他伸腿蹬上靴子,又理一理衣裳領口,冷不丁的伸手,屈指彈在惜春的腦門兒上,趕在她發惱前哈哈笑著跑掉了。
賈環也極是乖覺,常常捧茶侍墨,做儘了恭敬孝敬之態,大大的給政老爺漲了臉。政老爺便更加愛帶他露臉。
惜春惱得鼓起兩隻腮幫子,氣呼呼的衝奶孃叫:“再反麵環哥兒頑了。”她奶孃忙過來扶著她的頭看,見額頭上一點印子冇有,這才把一顆心揣回肚子裡,哄她道:“反麵環哥頑。”聽她這麼說,惜春又不依起來。
“你這乾脆的工夫,就是和寶玉房裡新來的阿誰珍珠比,大抵也不相高低了。”賈環無法地穿上那厚厚的猞猁皮褂子,嘴裡抱怨著。他本來穿的就多,身上的瑣細東西也多,再加上這件褂子,行動實在不便利得很。
賈環抓著她不誠懇的手,悄悄皺眉回道:“還能如何著,大年節下的,不過是交來回回的見客――都是些外八路的親戚朋友,這一個和那一個,措告彆事都大差不離。隻盼著能消消停停的歇會兒纔好呢。”
他長舒了一口氣,這聲音裡透著一股子勞累已久終究得以歇息的舒暢,又像一個渴累的行人好不輕易灌飽了水,說不出的輕鬆又舒暢。
惜春笑得格格的,推他一把:“快去吧。”
他曾經叫甚麼呢?
他的族姐――和他同歲的賈惜春歪在炕的另一頭,睜大了眼看他,嘴巴微張,不自發的把手指伸向嘴裡,用牙齒廝磨指尖。她是個標緻的小女人,固然額前的頭髮另有些稀少發黃,皮膚卻很白淨,年紀又幼小,大眼圓臉,萌感實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