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能不能再給我一把傘?”
薑沉魚對著天空深吸口氣,然後閉上眼睛,幽幽地吐出去,再展開眼睛時,神采已規複如初,然後一邊前行,一邊淡淡道:“要不要出來,跟我說會兒話?”
水池旁栽種著幾簇荷花,此中有一株綻出了新蕾,想必等雨過後,就會開放。一如此時現在,身後的雨中,有一小我,開端偏離本來的宿命,獲得了某種意義上的重生。
她抬開端,瞥見飛揚的雙眉下,一雙眼睛毫無笑意。
孤傲的衣服,以其刁悍的姿勢披覆在每小我身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旦心靈脆弱,就會被它逐步吞噬。
銅鏡裡,映現出楚腰衛鬢、蛾眉曼睩,與兩個月前並無甚麼分歧,但是,神采蕉萃,臉頰上紅疤猶存,又怎敵當年鮮豔,不輸國色。
伴計趕緊進屋,未幾時就抱了一大堆衣服出來,奉迎地呈到薑沉魚麵前:“女人請看,可有你中意的?”
就算此生已被烙上囚錮之印又如何?就算她身為帝妻不得與心上人相守又如何?就算她以荏弱之身負擔國之重擔又如何?就算她將來無兒無女又如何?這一刻,她活著,她沐浴天雨,她呼吸乾坤,她會喜、會怒、會憂、會懼,她光鮮存在,為甚麼要放棄?憑甚麼要放棄?
街上的風一下子大了起來,雨絲淒迷。
這個天下上,實在每小我都很孤傲。
孤傲像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常日裡仿若隱形,但是每當有暖和的豪情靠近時,就像現在被雨淋濕了的感受一樣,很沉很沉,壓住她,逼迫她,冇法丟棄,隻能冷靜接受,等候雨停,等候風乾。
“我回驛站後把銀子還你。”
薑沉魚微微皺眉,實在,在頤非說穿她身邊有暗衛跟從時,她就已經想到了在她昏倒的這段時候裡,兩邊必然起過牴觸,正在沉吟,暗衛又道:“仆人存候心,彌生已服毒他殺。”
因為是帝王,以是牽一髮而製滿身,以是更要顧慮處境。奪人老婆,落人丁舌,便是你情願,你的臣民又怎會答應?
薑沉魚不由莞爾。
“甚麼?”赫奕臉上,如她預感地暴露了錯愕之色。
瓦片上的水漬沿著凹槽會聚成線,再在簷邊處固結為珠,顆顆滑落。
因而,薑沉魚開口,用更清楚的聲音一字一字地答覆:“我嫁人了。”
這是自她熟諳赫奕以來,他第三次開口稱朕,第一次,是封江晚衣為天下第一美人時;第二次,是麵對頤非獻上的美人時,兩次都說得輕浮,帶著調侃。
薑沉魚接了過來,持續前行,雨還是下得很大,裙子沾了水,沉甸甸地粘到小腿上,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但是,她還是漸漸地、一步一步地、很安靜也很固執地向前走。
薑沉魚的心咯了一下,再轉頭看赫奕,見他臉上固然還是帶著那種懶惰的、含混的笑意,但烏黑髮亮的眼眸中,又有著可貴一見的竭誠,隻不過,也是一閃而過,立即就換成了彆的情感:“我可比你阿誰一窮二白的師兄好多了,不是麼?”
身後好一陣子沉默,就在她覺得赫奕不會作答時,赫奕偏答覆了:“冇有又如何?”
薑沉魚接過傘,翻開,走了出去。赫奕奇道:“你還不籌辦上車嗎?”
“不消了。”赫奕笑笑,“就算是再鄙吝的販子,在碰到可貴一見的客人時,也偶爾會免費贈送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