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落雲撩開帷幔跪伏床邊,開門見山地說:“姐姐,我要去一趟瀚州,來跟你講一聲。”
豈料將至知名居時,哢嚓一聲,容落雲捏斷了燈柄,聲音很低地承認:“酉時便在等了。”
霍臨風難以置信地將傘擎高,酉時便在等?酉時至醜時,足足等了四個時候?他薄唇微動:“宮主……”頭一回如此和順地對人呢喃。
容落雲卻冷冷道:“你覺得我在等你?我等的是你帶回的動靜。”他低著頭,兩手攏著爛掉的竹柄,“再問東問西,把你也一拳捏斷。”
渾身冰透了,腳掌觸地感覺和緩,他立著不動,稍一動便滴答雨水,怕容落雲叫他擦地。頭可斷血可流,丫環活兒是千萬不能做的。
已達知名居,霍臨風乖乖閉嘴,跟從對方進門。
容落雲抬眼:“甚麼模樣?”
夜深人靜,容落雲懶得登床,扯過絨毯在榻上一歪。餘熱未消,是霍臨風的體溫,拿起輿圖細看,另有冇乾透的墨味兒。
容落雲說:“我去擒賈炎息。”一頓,眼中俱是殺意,“賈炎息乃陳若吟表侄,現有兩名妙手庇護。那兩人官靴佩劍,俱戴麵具。”
“謝宮主體恤。”霍臨風倒是滿足,摘冠除衫,擦一擦,最後披上那張絨毯。終究告彆一夜酷寒,瞥見地上放著食盒,又頓時感受饑腸轆轆。
容端雨一聲低呼,驚如撞樹的兔子。“不成,不成!”她緊抓著容落雲,朱唇不住顫抖,“太凶惡了,他們是,是……”
但是三兩步工夫, 容落雲冷靜擰他手腕,將傘扭正。
霍臨風扭臉低瞧,本身半邊臂膀透露傘外,被雨水一層層敲打。他委實出乎料想, 對方一次次改正原是不想他淋雨。
探手夾飯,兩雙箸尖相碰,霍臨風這纔想起所處地步。渾話已經說了,隻能亡羊補牢道:“但是甘旨得很……叫我不忍停筷。”
這還算可托,但是霍臨風很欠地補了句:“宮主說句實話好費事,待我回千機堂一問巡值弟子便知。”不過是挖苦,他冇籌算真去問旁人。
不提燈不打傘,他默道一句“白癡”。
霍臨風說:“不異的官靴深衣,皆佩帶麵具。”
容落雲不知遭人暗誹,披風都冇解,先將裡外的蠟燭點上。又進屋尋了三五條布巾和一張絨毯,抱著一大團走出來,衝對方劈臉蓋臉地一扔。
他邀功:“宮主,我餓了。”
容落雲睡了很長一覺,夢不算好,但夢中事物千方百計拽著他,非叫他嘗完才醒。
臨走,他餵了魚,餵了鳥,還在門上掛一把小鎖。
忽覺氣味吹拂,一抬眼,見容落雲手肘抵著桌沿兒,趴伏似的在劈麵看圖。很近,睫毛於燈下的暗影都能看清,忽閃著,靈動得很。
他醒來冇有擔擱,沐浴換衣,換一件青衫碧袍再束起馬尾,精力得如一棵鬆竹。隻佩劍,揣好輿圖,開鏡匣捏三枚小針彆於封腰,將白果灰帕也帶上。
容落雲推測這些,起家招手,帶對方入內堂書房。書案堆滿了,便在小榻上相隔木桌而坐,紙筆俱全,他親身研墨:“畫輿圖給我。”
容落雲沉默半晌,說:“一盞茶的工夫罷。”
寶蘿一頭霧水,那碧青身影卻已走得潔淨。
霍臨風答:“嗯,中等身量,左臉有一顆黑痣。”說罷抿住嘴,腦海浮出遇見的二人,考慮道,“賈炎息身邊有兩名妙手,佩劍,掌粗大,官府外大片百姓便是他們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