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麼一夜之間，太傅不是太傅，忠臣不是忠臣，皇命一下，滿門遭屠。而後，落空唐禎的三皇子一蹶不振，好似換了小我，眾皇子皆為之戰戰兢兢，再無人爭鋒。

落款——雨夜，贈小兒。

沈問道答：“以命護國之人, 不該淪落如此, 又或為父惜才, 不忍看那孩子失誌。”

口藝人說過，姐為娼，弟為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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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錚揉眼爬起來，推窗，叫冷風一撲復甦過來。他一望便知，折回床邊，隔著一層輕紗私語：“少爺，來了一隊兵，中冠，官服深豆青，白貼裡，各騎馬佩刀。”

他定定神，立起來，蠻扯了把抽泣的杜錚，翻身上馬，和一隊不知底不知心的驍衛打個照麵：“甚好，謝皇上體恤。”冷冷說罷，朝南一望，“——奔赴西乾嶺。”

那官印和公文便待著了，霍臨風喂完馬，未作理睬。

定北侯的步隊遠了，霍臨風瞧著，惶惑的，覺得隔了千山萬水。

驍衛問道：“來者何人？！”

“爹，早點安息，我給你吹燈。”霍臨風說罷，停了停，“你歸塞北，我赴江南，也不知何時才氣父子相聚。”

同年，驀地生變，陳若吟揭唐禎謀逆之罪證，樁樁件件，亂了朝中風雲。沈問道愣著，現在憶起還是膽怯，顫巍巍伸脫手，扶在沈舟的肩頭。

霍臨風問：“白癡，你甘心隨我下江南麼？”若不肯，明日出發他便不帶杜錚了，好歹服侍他多年，不如回塞北安安穩穩的好。

“剛點燈，”容落雲欠了欠身，“這麼快便尋來，你一向盯著？”

一隊鐵騎齊齊應了，那吼聲震天開地，好大的聲望。

定是他佛龕前渾言，遭罰了。

杜錚咕噥：“去呀，冇我服侍，少爺咋活呢……”

“如何？”霍臨風笑起來，有股得逞的壞勁兒，“我霍家小卒擺列隊形罷了，各位便嚇著了？”

容落雲的胞姐乃朝暮樓的花魁，申明邊幅國色天香，那以此推來，容落雲的姿容想必亦非等閒。

世人訕訕，他斂笑，矗立身姿立於前：“霍家鐵騎服從，歸塞北一程，觀八方六路，護侯爺安然無憂。如有人犯，削首，斬無赦。”

僅一盞，暗沉沉的，和外間燈火相去甚遠。此人卻不點旁的了，開櫃，遴選一塊蘅蕪香，撲滅擱入小銅爐。忙活完這些，他挪到床邊悄悄坐下。

一碗麪冷得不香了，沈問道叫沈舟扶著，從側門入了內堂。他本偶然賣霍釗情麵，放棄唐禎之故，單是違背聖意便充足冒險。可，風骨未銷，夾著尾巴十數載，本來還剩著點君子胸懷。

一十七年前，朝中另有一太傅，名曰唐禎, 其形貌也昳麗, 其才情也拔群, 有驚世之才。更通奇門要術，嘗著《孽鏡》一書。

當場歇息，杜錚去湖邊補水，霍臨風尋了棵老樹，躍上樹間閉目小憩。未幾時，風吹葉動，他兩眼陡睜，扒開層層樹葉窺測東南邊向。

至於到西乾嶺以後如何，就看霍臨風的造化了。

沈問道端碗篦一口湯，待胃裡轟的一熱, 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他說：“旨意已定, 霍臨風調派西乾嶺，估計很快便解纜。”

霍臨風發笑放手，滾進床裡再不吭聲，雙眸一合且尋周公。陳若吟有句話說得冇錯，既來之則安之，沈問道說得更好，將才，手心有兵便可顛覆六合。他掂掇著這兩句，半柱香工夫，穩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