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風答覆：“軍中練習，酉時才結束。”一經結束，他連鎧甲都未脫，縱馬去闤闠選一口好缸。這一身麟麟甲下，衣衫透濕，筋骨又酸又痛。

容落雲一愣：“哥？”

霍臨風卻未動，立在榻邊看牆上的畫像，前兩日剛裝裱掛好。賞識半晌，不經意瞥見小桌上的書，恰是那本《孽鏡》。

“你是否看過？”他問。

這還不算，夥伕送來兩份食盒，裡頭是剛烹的菜肴。仗著入夜，亦仗著仆人氣勢，容落雲握住霍臨風的手掌，把人牽入臥房。

大快朵頤後拋下滿桌狼籍，移步書房。房中燃香味濃，書案上的棋盤還未收，四周儘是散落的宣紙。

容落雲何曾這般對一小我，費經心力，不計算任何回報。垂垂的，白宣鋪散一桌，複又寥落一地，提神的香燃了半爐菸灰。

霍臨風支吾承諾，輕咳一聲粉飾心虛。

一覺醒後，持續練兵的練兵，佈陣的佈陣。此行練兵實為探測，待歸去後詳細安排，籌辦悠長、完美地駐紮練習。

笑這口大缸風趣，衝撞了周身的漂亮氣，容落雲不答反問：“本日為何穿戴戎裝？”

親衛先非論，至於探子……朝暮樓明為風月場，實則乃動靜集散的處所，樓中小廝皆為經曆老練的探子。容落雲還是那句：“若完善頂事的，就跟我開口。”

容落雲定睛看清楚，咧嘴笑出了聲。

他騎馬出宮，披星戴月地回了將軍府。

他立定：“笑甚？”

霍臨風對勁失色：“叫一聲相公呢。”

容落雲抿著唇，霍臨風垂著眸。

霍臨風利落承諾，他在身份透露的當天離宮，這段光陰還挺馳念宮中弟兄。剛承諾，腹中咕嚕一聲，纔想起未用午餐。

霍臨風得寸進尺：“加上我的姓。”

有膽識的，可托任的，正能肝膽相照，反能沆瀣一氣。他襯著燭光把話挑明，然後襯著燭光凝睇對方，等一句答案。

容落雲說：“我殺了你。”

容落雲哼哼：“好……與擒龍陣班配。”尾音落儘，完整追隨周公。

烏漆墨黑，如潮睏意湧來，容落雲終究合住眼睛。半晌，霍臨風為他蓋被，俯身觸碰他的額頭。“唔。”他如同夢話，“攻陣起何名字……”

及至湖岸，火堆上架著一口大鍋，鍋中魚肉綻放，去腥的野果亦皮肉分離。刁玉良在岸邊撅著屁股洗東西，洗完跑來，把數十片荷葉發給大師。

數十步外，霍將軍一身簡易戎裝，箭袖、薄甲、長劍，馬尾高束腦後，臂上纏一條赤紅的巾子。如此英姿，這般蕭灑，手中卻拎著一口百斤重的大花缸。

以荷葉作碗，增加一股暗香。

他攥著帕子為霍臨風擦汗，時輕時重，倒是很有章法。細心擦完才移到廳堂用飯，餵食實在不必，因而冇完冇了地夾菜。

容落雲低頭一瞥，發明霍臨風的襟中露著一角白宣，抬手重拽，拽出一遝子圖紙。他本來籌算登陸再收, 何如當時大窘忘個潔淨。

這話多的小兒不給人活路，霍臨風當即嚼一口野果，容落雲亦低下頭吃肉。未吃幾口，旁人已經飽腹，連續起家進帳。

二人媒介不搭後語地閒談，逐步忘懷心虛難堪，然後登車小憩。

容落雲一聽“將軍府”，腦中閃現那一群丫環小廝，更憶起人家嚼舌。上回說他是小寵兒，說他和霍臨風做那檔子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