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風捲著被子一滾，翻覆幾遭氣得蹬床，怎的心中猛突？！罷了，乾脆起床梳洗，浸泡熱水中不由一喟，六百裡的風塵冷雨總算濯去了。

狠惡反應加上這逐客令，霍臨風心知有異，離榻走至門口，他不急摸索反而叮嚀：“榻上風涼，待久了記得關窗。”

容落雲瞳人兒收縮，五指猛扣住桌沿兒，竟生生抓碎一角。木屑沾了滿手，木刺兒紮進肉裡，他閉了閉眼，壓下洶如大水的千思萬緒，再展開時變得安靜。

容落雲說：“朝暮樓。你拿著書做甚？”

踩過一地碎石至廊下，容落雲脫去鞋襪，赤足登上地板，霍臨風收傘照做，將黑靴擱在對方的白綾鞋中間。

帳中策軍畫很多了，霍臨風風俗整天然地在“糧倉”處描了一麵小旗，這是兵戈時的標記，意味攻取占據。畫完將紙一翻，於後背畫賈炎息府邸的輿圖，邃密很多。

容端雨一聲低呼，驚如撞樹的兔子。“不成，不成！”她緊抓著容落雲，朱唇不住顫抖，“太凶惡了，他們是，是……”

這時容落雲問：“見到賈炎息冇有？”

杜錚忙上忙下，蓄好了熱水，備好了衣衫，在小廚裡燉著濃油赤醬的蹄膀。正給主子刷洗足靴，聞床榻上一聲咕噥。

容落雲抬眼：“甚麼模樣？”

雨過晴和，容落雲騎馬外出。

霍臨風心頭忽酸，像浸了雨。本來被挖苦是這類滋味兒，有點窘澀，有點煩，更有點忍俊不由，他乾脆不忍，大喇喇笑出來。

豈料將至知名居時，哢嚓一聲，容落雲捏斷了燈柄, 聲音很低地承認：“酉時便在等了。”

平常辦事無此一舉，容端雨問：“為何俄然去瀚州？與哀鴻有關？”

霍臨風難以置信地將傘擎高, 酉時便在等？酉時至醜時, 足足等了四個時候？他薄唇微動：“宮主……”頭一回如此和順地對人呢喃。

二人相對坐在桌旁，菜還算豐厚，鰣魚燒鴨，汆白丸嫩青，隻不過獨一一碗粟飯。容落雲將飯擱在中間，供兩人同吃。

容落雲一笑：“那你好好讀，待我返來考一考你。”朝前走了，笑容散個潔淨，陸準在前麵問他何時返來。

容落雲撩開帷幔跪伏床邊，開門見山地說：“姐姐，我要去一趟瀚州，來跟你講一聲。”

“我無妨，擺佈已經濕透了。”他說，俄然想確認甚麼，“宮主, 你一向在子門後等我？”

容端雨眠淺，聞聲欠身。

容端雨死死抱著他：“你若出事如何辦？！”

霍臨風扭臉低瞧，本身半邊臂膀透露傘外, 被雨水一層層敲打。他委實出乎料想, 對方一次次改正原是不想他淋雨。

容落雲說：“你那邊淋得短長。”

容落雲飲一杯熱茶津潤肺腑，勸本身莫活力。

霍臨風說：“不異的官靴深衣，皆佩帶麵具。”

杜錚獵奇：“如果交了呢？”

霍臨風未吭氣，獨自抱容落雲登上馬車，落下布簾，把車外風景一併擋住。“宮主？”他悄悄喚道，俯身放手，將容落雲放平。

路過藏金閣，陸準跳出攔路：“二哥，你去那裡？”

“不要……”容落雲囁嚅，麵白如紙眼卻紅，擰解纜子弓起來，濕淋淋、軟綿綿地伸直成一團。

“這一趟辛苦了。”他淡淡道，“休沐兩日，歸去歇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