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隻剩霍臨風，他執書倚窗，趁無事讀讀那本《孽鏡》。孽鏡，乃十八層天國的第四層，唐禎起此名，可見其陣法之效力。

這時來人拍門，是老嬤子。昨夜還穿戴金絲裙褂，戴渾身金玉，現在換得乾清乾淨，深藍裡子烏色袍，發間僅一隻銀釵。

容落雲問：“做甚麼這般親熱？”

說著爬起來，穿衣淨麵，坐鏡台前拔拔眉毛，針鼻兒粗細的羊毫蘸一點墨，在眼上點顆聚財的小痣。

段懷恪問：“老三，你比來劫過何人？”

容落雲掛著一臉水滴，蒼茫地在房中尋覓，偶一望窗邊便明白，定是探動手時掉了出去。他撲到窗沿兒上，低頭四顧，除卻來去的人頭哪有甚麼旁的。

久久無聲, 霍臨風迷惑地扭臉，就見那小廝攥著帕子，神采都青了。他不明以是，伸脫手掌勾了勾。

堆棧裡，那“神龍無形”的禍首禍首翻個身，睡到了晌午。叮鈴咣噹的，霍臨風睜眼，見杜錚在桌邊擺碗筷。

回不凡宮。

霍臨風脫口而出：“少歪曲人，我就聽了個曲兒！”

嬤子說：“激將呢，估摸為了一睹女人風韻，而後在畫舫和小妓廝磨到天亮。我瞧見了，下船時衣袍冇換，問小妓才曉得，本來是鄰州的員外郎。”

“該死！”刁玉良啐一口，“敢背後說我矬子，我慈悲，冇將針擱凳上，不然紮漏你的卵/蛋！”

嬤子訕訕，退開一步掌了個嘴：“瞧我，做夢的事兒竟拿來講。”她急著揭過這篇兒，便講昨夜趣事，講到容端雨唱曲時有些暢懷，說那來客漂亮不凡。

成帝不覺得然：“侯爺那裡話。”目光輕轉，挪至霍臨風身上打量，“你這惡劣小兒怒削莫賀魯首級，其英勇早傳到長安了。霍將軍，本年多大了？”

那帕子是容端雨送他的生辰禮，疇前家中種著白果樹，以是繡了白果葉。他暗自悵惘，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糾結一番悄悄走了。

殊不知那一戰過後，他接連數月的夢裡滿是血淋淋的紅色，還摻一味哭泣。他現在有些分神：“謝皇上謬讚。微臣願大雍亂世承平，百姓安樂。”

偷瞧一眼霍臨風，躺著，風騷一夜白日躺著，那鋼筋鐵骨趕上軟玉溫香，叫人榨乾吸淨蹭一身脂粉，返來隻能躺著了！

杜錚被噎死，不言語了，坐在桌邊耷著臉。霍臨風慢悠悠下床，小吃幾口，冇昂首，夾塊豆腐扔對方碗裡。杜錚一愣，青了半天的臉麵逐步退色，捧起碗，寶貝似的嗅嗅。

容落雲掐一把那麵龐兒：“要你誠懇待著。”放手，大步出了廳門，對著邈蒼台上練習的弟子命道，“十五人一隊，自擬三隊，聽我令子列擒龍陣，徹夜設防。”

嬤子慈愛地笑：“那是公子的頭髮好，滑溜溜呢。”不鬆不緊束好，戴上銀絲冠，“老奴年青時有雙巧手，慣會給人梳頭，挽的髻在宮中——”

嬤子道：“等會兒便睡嘍。”她端著湯盅，擱下，去奩匣裡取三把梳，“公子，你喝湯，老奴給你梳頭。”

座上天子撫掌笑言，像說一件趣事。

霍釗拱手，謝皇上體貼。謝過，聖意難測，不如先聲伏低：“啟稟皇上，老臣此番攜次子臨風前來，實在惶然，恐小兒惡劣衝犯皇上，還請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