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強自壓下心火,吊著嘴角道,“主子來瞧瞧您,好幾日都冇見了,我這兒掛念著。”
天子低低應了,隻道,“你甭去,免得在那兒不安閒。”
錦書又忸捏又心驚,先前被她利箭樣的眼神射了個千瘡百孔,正惶惑不得所安時,她又像對待親人似的熱忱瀰漫,更叫她悸栗栗盜汗橫流。
錦書虛應道,“我不懂這些個,不過內行人看熱烈罷了。”一麵翻,一麵讚歎江南匠人的巧手。魚米之鄉富庶,催生出那樣精美的技術,竹篾子削得燕窩絲兒粗細,泡到染缸裡浸了色,晾乾後刷桐油上光,最後拿五彩絲線編上,交叉成各種花形。朝廷要的都是有吉利寄意的,四蝠拱喜、五蝠捧壽,另有萬字不到頭紋,祥雲紋、瓜瓞紋、快意紋……套句行話說,隻要想不到的,冇有做不到的。
皇後看著丈夫端起酒盅來文雅的抿了一口,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她像吞了一隻蒼蠅似的難受。如何就連一點兒答允的意義也冇有呢?端的兒的郎心如鐵麼?
四個寺人進退不得,問,“總管,口兒大了?”
南書房裡有兩長兩短的擊掌聲傳來,李玉貴和錦書忙斂神快步到門前敬候,裡頭打起了簾子,天子跨出來,錦書上前給他披上披風,問,“主子這就往坤寧宮去?”
皇後肅了肅,“多謝主子厚愛,承您吉言,但願主子另有造化活到來歲的生辰。”
皇後冇有想到天子會和她說如許的話,結髮十六年了,他何嘗對她有半個不字?還記得他初登大寶時說的話,他說“我們打小兒在一處,少年伉儷一同磨難過來的,朕的就是你的。”現在為了個妖女,連伉儷的情分都不顧了?她咬牙看著錦書,她給她存候,她連理都不屑理。這個梁子結大了,單憑她慕容錦書一小我就能搞得後/宮大亂,她本事真是見長啊!
天子不見皇後承諾也不強求,坐到禦桌背麵蘸筆批閱摺子,垂著眼問,“你這會子過來有甚麼事兒?”
天子原不想去的,猛一算日子才記起來,今兒是皇後的千秋,滿二十九的好日子,本身邇來冷酷了她,連十五皇子都冇去瞧過。
正拿不定主張,瞥見錦書從書房裡出來,忙緊走幾步上來,笑著說,“錦女人,快來瞧瞧這些貢樣,我覺著這也好那也好,到底眼鈍了,也不曉得哪個能稱萬歲爺的情意,又不好出來問,您快幫著挑挑。”
“愣著乾甚麼?快坐下。”皇後拉他的手請他落座兒,親身給他斟了酒,說,“本來各宮的姐妹都要來敬賀的,叫我婉拒了。又不是甚麼整壽大日子,犯不著發兵動眾的,我就想像在南苑時那樣,就我和您,我們倆在一處,安溫馨靜的過,比甚麼都強。”
春雨如絲,繡花針那樣的細。站在廊廡下,一陣風吹過來,綿綿疊疊撲在臉上,倒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舒爽。
“謝皇後主子垂詢。”她蹲個安說,“李總管都給主子分撥好了,主子甚麼缺的也冇有,不敢叫主子操心。”
皇後施施然站起來,欠了欠身道,“那主子就在坤寧宮恭迎聖駕了。”衝錦書甩了一下帕子,笑道,“走了。”
天子說,“那就好,叫孫鑫接茬兒治,如果能去了病根兒,朕升他的官,重重的賞他。”
天子伸手扶她,一邊說,“朕纔想起來,今兒是皇後的千秋,冇早些給壽星翁拜壽,是朕的不是。朕已命外務府擬票據給你送壽禮,坤寧宮的人勞苦功高,個個都有犒賞。等來歲你三十整壽,朕再給你好好賀賀,大赦天下,讓大英子民沾沾你的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