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腦筋裡哄的一下炸了，僵立在那邊，一時回不過神來了。

一個玻璃頂子的胖寺人應了聲，上來接她手裡的承擔，拆開了把衣裳請出來，前後襬布細心查驗。另有寺人取黃條來，手執筆墨在一旁候著，驗服的寺人驚天動地的嚎了一嗓子，“仁宗，藍寧綢夾/緊身一件，隨貂皮領一條，白羅麵熟絲纓冠一頂，香色紗納八團有水夾袍一件，承德十年仲春二十二日收，四執事交。”

錦書擺手道，“那可使不得，向來也冇有如許的端方。主子使喚主子，叫人曉得也欠都雅相。”

錦書又喜又悲，也不知如何應纔好，明顯是直撞進內內心來的好動靜，卻恍忽又有些難過，隻得強自笑著說，“主子不會騎馬，怕丟醜呢！”

那小寺人年紀不過八九歲，長得齊頭整臉的，大腦門子，個兒不高，沏起茶來真像那麼回事兒。錦書看著他蓋碗、茶海的一通揉捏，心想這些得了勢的寺人過得怪津潤的，如何享用如何來，頂得上大半個主子了。“諳達這兒挺好的，這工夫茶真不錯。”錦書接過茶盞聞了聞，又品了品，笑道，“今後我可常來叨擾的，諳達彆嫌煩纔好。”

“明天休沐，連著又有齋戒，抽出空兒來，”天子湊在她耳邊說，“朕帶你出去。”

“您太客氣了，我可冇乾甚麼，如何叫托我的福呢！”錦書腳下也冇停，直進了收納庫裡。

錦書提著承擔進木影壁，承擔裡鼓鼓囊囊的，是兩套要歸庫的冠服。

錦書抿嘴一笑，“冇甚麼，就想敘話舊罷了。那我走了，諳達忙吧！”

天子說了個“傳”，稍後太子出去了，中規中矩的打袖存候，天子讓免禮，又賜了座兒，才道，“見過內諳達了？”

常四連續喲了好幾聲，“瞧這話說的！您常來，那是看得起我，是我常四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福星來了往外哄，那不是活打了嘴？我就是個榆木的腦袋，也不會這麼冇眼色不是！”

得勝一聽，立馬撂了手裡的茶壺，像模像樣的給錦書打千兒叩首，“主子得勝，給姑姑存候啦。”

這還是拿萬歲的榮寵說事兒，錦書聽慣了也不當回事，又抿了口茶笑道，“我之前也學過服侍茶，當時候在掖庭裡，冇有整電影，用的滿是高碎，到底不及這個入味兒。諳達那裡得的好孩子，可兒疼的，這麼點兒小，手上工夫不賴。”

常四往人堆裡號召道，“挪挪窩，來差事了！”

錦書叫那副好嗓子嚇了一跳，驗服寺人和常四訕訕一笑，常四說，“唬著您了？這是端方，每樣入庫都要大聲的喊，叫各處都曉得有東西出去了。萬歲爺的行頭滿是頂頂貴重，頂頂要緊的，出入都得有賬可查，少了一樣就得腦袋。”又笑道，“纔來的，彆忙歸去，坐會子吧！轉頭我把萬歲爺齋戒要換的東西給您過過目，再打發人送養心殿去。”

“他是服侍皇後主子衣冠的，在矮牆背麵的院兒裡。不過今兒逢四，三所院隨牆小門開了，一早就瞥見他出北橫街去了。”常四殷勤道，“您有甚麼話，如果冇甚麼要緊的，我替您捎話給他？”

錦書在中間聽得一頭霧水，正思忖著天子到底下了甚麼詔令，寶座上的天子嗯了一聲，淡淡道，“你能醒事兒，朕心甚慰。得了閒兒上府裡瞧瞧去，趁著另偶然候，那裡有不稱心的叫工部重修。你是朕的第一子，又是儲君，大婚千萬草率不得，這是我們大英建國以來的頭一樁喪事，務需求十全十美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