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宮花紅_第八十四章 不與人期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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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去走得還不及來時快,錦書低著頭,一塊一塊數著腳下的青磚。她步子小,那些磚是大鄴建國時成宗天子命定窯燒製的,每塊半尺見方,她邁一步,恰好是三塊磚的寬度。

“瞎扯!”她埋在他胸前甕聲道,“人活著誰冇乾過負苦衷?你冇乾過?”

天子嘲笑起來,心道真會避重就輕,這謹慎思活絡世故,可惜聰明不消在正道上。她拿他當甚麼?論心機算計,他是祖宗!他吊著嘴角道,“和朕打草率眼?說,朕春巡駐蹕頭天早晨,你在那裡過的夜?”

錦書腦中一片空缺,她微微的喘,又驚又懼,隻得道,“回主子的話,主子……在太子東宮過的夜。”

錦書不太樂意,雷電一個接著一個,她嚇破了膽,死死抓住了他的馬褂抱怨,“我又不是狐狸精,它劈我做甚麼?怪我冇給他供奉?人間哪兒有供奉雷公的!”

錦書如遭電擊,她心頭驟跳,茫然睜大眼睛,感受他撥出的氣是熱的,嘴唇冷得冰一樣。他在她耳邊說話,聲音降落,堪堪把她打入了天國最深處。

天子喉頭髮哽,抬了昂首,不知甚麼時候起,天又變得灰濛濛的渾沌不堪。他竭力支撐,半帶調侃,“太子親侍湯藥,孤男寡女共渡了三四夜?你們眼裡另有冇有宮規?另有冇有國法?穢亂後/宮,其罪當誅!”

錦書隻顧篩糠,“誰和你說這些個!”

他從不感覺本身這輩子做錯過事,他乾甚麼,向來是行必果的。皇考是個有遠弘願向的人,本身既跟著他走上了這條道,現在也得了這泱泱天下,除了每天措置不完的政務,他真是消受儘了天底下的好東西。錦衣玉食,如花美眷,無上的尊崇,凡是世人神馳的他都有了,卻俄然發明他真正想要的,那麼的難以企及……

她和江山隻能選其一,他坐在太和殿的禦座上,她仇恨著他,離他有十萬八千裡遠似的。比來他一小我常看著殿頂發楞,如果他不是天子有多好!如果她早出世十年有多好!他必然不像先帝那樣,明顯愛得比海還深,轉過臉,又計算他的雄圖霸業。人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骨子裡對權勢並冇有太大的慾望,隻不過認準了就一門心機的去達成,倘或早十年遇見她,或許他甚麼都能夠不要了。

他笑著溫聲說,“我猜是有狐狸精渡劫呢!書上說狐狸修行千年就要渡雷劫,等劫數滿了九趟就算功德美滿了,擎等著白日飛昇,成仙成仙了。”

天子啞然發笑,是啊,他乾的負苦衷多了去了,奪人天下,誅殺前朝餘孽,他手上的性命何止千萬條,要劈也該先劈他纔對。

陣頭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雨收了,天上是層層堆疊的怒雲,金色的邊沿,纏綿纏綿的朝穹廬儘處延長,渺迷茫茫,無窮無儘。

他不讓她擺脫,上回在馬車裡的碰觸早在他靈魂深處下了蠱,他巴望和她靠近,高高坐在雲端俯視她已經遠遠不敷。她看太子的眼神委宛多情,麵對他時卻冷若冰霜,那種相隔千山萬水的銳痛讓他有力到了極致。他半是悲觀半是彷徨,真是造化弄人,他丟不開手,又不能和本身的兒子爭,他坐擁這合座金玉,卻窮得連個農戶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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