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內心煩躁得很,擺了擺手道,“你趕了幾天的路也該乏了,先下去歇著吧,既返來了,有的是說話的時候。”
長滿壽佝僂著背引他往營帳裡去,親王駐蹕比禦營行在低一個規格,卻也是牛皮蒙頂的大帳。莊親王由寺人服侍著絞了熱帕子擦身,又燙了燙腳,換上石青妝蟒夾袍歪在大迎枕上鬆筋骨。才仰天躺下,就聞聲他的貼身侍衛隔著氈子通傳,“李總管求見王爺。”
水三兒道,“李總管捱了板子,鄙人值房歇著呢。”
繼善道,“老天保佑,可算是疇昔了。我們萬歲爺也太叫真,現在國泰民安,河清海晏,愁甚麼呢!”
莊親王換了個笑容兒,拱動手道,“各位大人好啊,這趟隨扈是哥幾個?轉頭得了閒兒我們喝幾盅?”
莊王爺嗯了聲,由長滿壽引道朝前走,邊走邊問,“李玉貴呢?”
莊親王把鞋一蹬合衣躺下了,裹著被子說,“體例是急不出來的,容我再揣摩吧。”
莊親王彆彆扭扭的問,“那也得有個先來後到吧,誰是正主兒?”
莊親王陡起驚覺,怪道把太子和那丫頭放到一塊說,就把天子氣成了那樣。這叫甚麼事?爺倆看上了同一個女人?冤孽啊!
盧綽張嘴就說,“抓鍛造局唄,市道上的先使著,俗話說好婆娘賴婆娘,上了床都一樣。”
莊親王坐了起來,“傳。”
莊親王聽得笑起來,這長季子真逗趣,半天男人冇做過,男人的心機倒摸得門兒清。
昆和台駁道,“如何就冇甚麼可愁的了?你瞧瞧市道上的製錢,朝廷有令是照銅六鉛四配鑄的,現在如何樣?開鑄大錢後錢製混亂,分量也輕了又輕,萬歲爺是千古完人,怕是為這個愁呢。”
李玉貴一瘸一拐的出去了,甩了袖子行個禮,“王爺召主子來有甚麼叮嚀?”
李玉貴笑道,“王爺雷厲流行,可那丫頭是個犟頭,她又是那麼個身份,誰能打保票她會放心和萬歲爺過日子?太皇太後也好,皇太後也好,不管誰也都不能承諾,何況還要顧忌著太子爺……”
莊親王想了想,說實話他也不曉得天子為甚麼撮火,歸正他出來也冇感覺他有哪兒不鐺鐺的,除了阿誰震驚民氣的動靜,算得上統統如常。他隨口道,“還成,眼下就是有點愁,火氣全冇了。”
敬事房的水三兒和乾清宮二把手長滿壽迎上來施禮,“王爺,您的營帳備好了,主子服侍您洗漱換衣裳吧。”
莊王爺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的說,“纔剛萬歲爺和我說了慕容十五的事兒,可說一半又咽歸去一半,我瞧著他渾身高低的難受,他是個鬆散的人,和我不一樣,有些話他出不了口,這我曉得,以是我找了大總管您來,想從您這兒探聽探聽。”
莊親王說,“他這副六神無主的模樣真叫人揪心,我記事以來冇見過他如許。宮裡的主子們都曉得了?都如何說?”
天子本來是想好好和他說道說道的,可聽他這麼唸叨,心一下涼到了腳後跟。他這話是甚麼意義?表示他錦書還小,給他當閨女差未幾?這不是戳他脊梁骨嗎?他過端五才滿二十九,不過生生被人“天子老子”的叫老了,那裡就成了老不休了?倒像他七老八十還想著討媳婦似的不要臉子!宮裡挺多晉了位份的承諾朱紫都是錦書這個這個年紀,另有比她更小的呢!再說當年皇後十三歲嫁他,十四就生了太子,那如果比下來不是有說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