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兒，每年你的生辰，是我最歡暢的日子，又是最難過的日子。”

崔沁拱著腰肢退開些，眼神微有些濕漉，“女兒在東配房，兒子在西配房，你現在是當朝帝師，半夜潛入寺院與老婆偷香，被人曉得臉往哪兒擱？團團聚圓皆是習武之人，耳目活絡地很，你消停些罷。”

文玉咬碎了一口白牙，扶著腰欲哭無淚剜著她，

慕月笙眯了眯眼，何嘗不知這是搬了救兵來。

少帝抿嘴一笑，十二歲的少年已暴露幾分安閒不迫來，

黑馬識途，如常停在了國子監後巷一處老槐樹下，不等它停穩，圓圓已飛身而探，腳尖在槐樹上借力一蹬，藍色的俏影就這般飛掠過國子監後院上空，踩著琉璃金瓦，諳練地落在恒漱堂外的圍欄處。

可這小丫頭是個狠角色，毫不肯白跑腿，提出要他私藏多年的一卷名畫。

寺內鬱鬱蔥蔥，琉璃黃瓦，翹簷脊獸皆掩映此中。

文玉肝火騰地一下躍起，麵色燒紅，指著她輕巧的背影喝道，“小丫頭，你彆放肆，謹慎我跟你爹爹說，你曾朝我討酒喝。”

邇來江南發了水患，慕月笙早出晚歸，每日返來，團團皆在她懷裡，二人好久未曾親熱。

這湖如同陷在深淵，水麵如墨，未掀半點波紋。

“長姐，你又翻牆，謹慎爹爹訓你！”

團團笑眯眯垂動手，衝他拱手，“文叔帶路。”

“我還偏疼叫你圓圓，圓圓，圓圓，哈哈哈！”

慕月笙趕到小閣樓下時，大內侍衛已先一步將團團護在屋頂正中。

從廟門至大雄寶殿，共有九十九漢白玉階，甭管多大的官兒，到了這佛祖跟前，皆得下轎而行。本來依著慕月笙的意義，叫人清客以供崔沁靜養，卻被崔沁回絕。

這些年她雖為人母，在慕月笙跟前，卻還是是阿誰嬌滴滴的小老婆。

寶山寺的香火非常暢旺，沿著石階往上，皆是香客倉促，笑語迭盈。

“諾，東西在這，不太小丫頭，叔叔可奉告你.....啊等等，你叫她文伯母，卻叫我叔叔，這是為何？”文玉眉頭擰起，非常不快，他差點被團團帶溝裡。

慕月笙一襲玄色披衫，負手踱入，先是按了按女兒昏穴，叮嚀宋嬤嬤出去把人揹走，方纔褪去外衫，掀帳而入，崔沁已挨在裡側躺好，雖是年過三十，她麵貌仍然昳麗，身材姣好，風味楚楚更勝當年。

“我並非虛假，隻是不肯母親不快罷了，明日便是母親生辰，你想好送甚麼賀禮？”

少帝一邊壓著笑，一邊狠狠剜了黃門一眼，

陳七先一步來到寶山寺設防，又著方丈給安排了一清淨溫馨的院落。

少頃，天涯冉冉升起孔明燈，足足三千盞，賀她三十芳齡，漫天燈海構成光幕吊掛半空，煌煌星光如從銀河跌落，萬花燦爛，連綿不斷。

團團拋下樹枝，朝文玉作了一揖，身姿筆挺如同五陵原上風韻奪目的少兒郎，揚起唇角輕笑，

文玉氣沖沖甩了甩袖，大步往書院而去，斯須，身後小閣樓頂，飄來小魔女的魔音，

她身姿時而淩冽如劍，時而靈妙如稠，小小年紀已是將劍舞得入迷入化。

院牆外的團團聞言，生風的腳底頓時一凝，她伸手扒住月洞門，回身探出一個頭，從跌落的紫藤葉外暴露一張白淨的俏臉，眼神鋒利警告弟弟，

堂內，滿屋國子監生，正點頭晃腦地朗讀詩書，東風拂過書案，吹起紙張颯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