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睹果然惹得我惱了，這才略略收斂，靠近我身前道：“再緊著趕上兩日的路，我們便能回到家中了，你何必非要去那岩寺，來回遲誤時候？”

見我不語，他微慌，探手抬起我的下顎道：“如何了？還在生我的氣啊？”話音未落，待得瞧清楚我眼中的笑意，本身已是嗤得一聲笑了出來，一手抬起便作勢欲打，卻在將落未落時緩下了來勢，悄悄拍在了我肩上。“又哭又笑，你當真是好不害臊！”說著便自我煩惱起來，鬱鬱道：“現下愈發精乖了，曉得我最見不得你的眼淚……”

他說，“宓兒，真好。”餘下倒是不知說甚麼好了，隻得任由靜竹與繡夜送了那老大夫出去，本身呆呆地抱著我的身子，一臉狂喜後便有些不知所措的恍忽。

我點頭道：“這是天然。是藥三分毒，現在天然是不能隨便亂吃了。”我想起前次有了身子時胡太醫對我說過的話，我身材虛寒，更兼疇前受過內傷未愈，胎相便總有些踏實，今番卻不知……我猶疑道：“大夫，你毫不成枉言哄我高興，這孩兒……我腹中的孩兒果然是胎相安定……無小月之兆麼？”

我幽幽歎道：“我覺得你明白的。”

不知何時開端，我不再如舊時普通老是以臣妾自稱了，彷彿是為著疇前對他的不滿，自發地便改了稱呼。他卻也不甚在乎，到得現在，我偶爾的一聲臣妾卻反倒能勾起他垂憐無窮了。他目中一亮，清冽如銀河般的眼瞳便緊緊地鎖住了我，“宓兒！”

也難怪貳心頭不快，以是用心挑釁呢……

我眼中一黯，側過臉去望著窗外山路邊林林蔭蔭的古柏森森，幽幽道：“芥蒂終須心藥醫，我不過是想要求個心安。”手掌鄙人一刻悄悄撫上了腰腹處，心頭垂垂有馨怡入骨的暖意滋長開來，眼角便漸漸潮潤了。“但得你與惇兒在我身邊，現下又有了……有了他，我心中每常不安，這幸運來的太急太俄然，我總驚駭——”

他微一挑眉，驚奇道：“明白甚麼？”

“我毫不會允的，你趁早斷念是端莊。”拓跋朔斜睨著我，一手及時地拉下了總想坐到我膝頭上的惇兒，冷哼道。

我含笑不語，纔剛微微動體味纜子，便將他唬得不輕，謹慎翼翼地扶了我躺平身子，嗔道：“現在可再也粗心不得了，你這毛毛躁躁的弊端若不改了，我定要日日將你綁在床頭纔好。”

見他一臉懵懂，我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惇兒還冇有上過鳳山罷？傳聞山中到了傍晚時分，山嵐霧靄覆蓋，皓月銜山而出，渾圓如玉盤，澄明如水鏡，明月在天，清暉曳地，流翠浮丹，望去便如身臨縹緲瑤池呢。”

他哼了聲，聲音聽著雖還是有些些的不滿，可臉上神情瞧著卻已是較著鬆動了。我忙又道：“王爺急著回家，臣妾此心也是一樣的。隻是……”我用心拉長了聲音，軟軟睨他，見他果已如我所願地被引來了重視，我盈盈一笑，“家之所覺得家，都隻是因為有王爺在臣妾身邊，但得王爺能常伴臣妾身畔，便是天涯天涯，空山冷水，那邊不能為家？”

他聞言劍眉微挑，“我如何敷衍你了？你現在有著身子的人，不想著多多歇息是端莊，非要爬去半山腰請那勞什子的香火，如何竟然還是我的錯處了？”

在雁門郡盤桓了三日稍事休整，拓跋朔目睹我的暑熱狀況也很有好轉，這才決意解纜持續趕路。出了雁門郡走未幾半日，便可到雁門關了。細心想來，這應是我第三次路過這裡了，第一次是恍忽中模糊夾著幾分惶惑，幾分彼時髦不自知的等候；第二次是滿心愁苦，卻要強作歡顏去麵對故國的嫡親。但是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