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番話說得既疾且厲,但是繡夜打了個寒噤,倒是再再不肯開口了,靜竹扶了她起來,她淚痕滿麵悄悄望了我一眼,低了臉去,隻低低說了一句:“小王爺的事與他無乾。”
“那麼,將我安設在此處,又安排了一眾侍衛名為保衛,實為羈繫,這卻公然是他的意義了?”我鎮聲道,目睹她哀哀一歎卻並不回嘴,清楚便是默許了,我急怒道:“你一早便知如此,竟然也幫著他一起瞞我,你——”抬起一掌便向她摑去,但是卻在將將要落在她頰上之時生生刹住了去勢,下不了手,畢竟是下不了這個手!
“為了我?”我並不能完整瞭解她話中之意,跺了頓腳,我急道:“我曉得他護我之心不假,但是倘若他一時胡塗竟然要對王爺倒黴——繡夜,你一貫曉得輕重!”
第六十七章 掌上一顆明珠剖(上)
她身子一震,彷彿才認識到我在喚她,很有些嚴峻地應了一聲:“王妃——”
我伸手想要將惇兒從他背上抱過來,但是方抱住惇兒半邊身子心口便是一悸,跟著胳膊一軟,竟是連抱過惇兒的力量也凝集不起來了。許是我的神采過分慘白驚著了惇兒,他伸手拉我衣袖,非常吃力地低聲道:“母妃……孩兒冇事……”
一旁靜竹的神采亦非常沉重,語聲清泠:“繡夜,你這些光陰總有些不對勁,你是王妃身邊最最梯己的人,我嘗不肯疑你,但是我又實在是想不明白漠將軍到底為了甚麼要如許做。”她說著倉促望我一眼,垂首道:“前幾日王妃上了火毒,奴婢不是去了城裡給王妃買藥麼?奴婢悄悄去王府門前看了一眼,本覺得王府裡現下該當都是三王爺的人了,可奴婢卻見到漠將軍倉促從偏門走了出來。奴婢當時固然心中訝異,卻也未曾多想,但是現在王妃竟似是被囚禁在這裡了,我即使不肯多想,也是不能了!”
“母妃……”亮晃晃的火光下,一個慘白的小臉漸漸抬了起來,掙紮著便要從一名侍衛的背上滑下地來。我忙搶上前去拖住他的身子,誰料不碰也便罷了,這悄悄一碰,竟驀地沾了滿手溫熱的粘膩,惇兒更是吃痛喊了一聲,我周身一涼,頓時如落冰窟,沉聲問道:“如何回事?!”
我定定地望著她,刺眼的火光下她的麵色倒是雪普通的慘白,眼神亦是閃動不定彷彿藏了不知多少不能對人直言的心機——“繡夜!”我驀地探脫手去抓住她的手臂,“你是不是曉得甚麼?”
我當真不肯疑他,但是——到底是冇法安下心的!腹中的孩兒一每天長大,隻怕再過一兩月便要分娩,可拓拔朔卻至今冇有半點動靜。我雖大要上還是安靜度日,但是心中焦惶亦是無可製止的,未幾時便覺身子不甚妥貼,嘴角邊竟生了紅紅一顆癤子。靜竹見了自是肉痛不已,直嚷嚷好端端怎會上了火呢,也多賴她幼時曾隨老父行醫,出去了一趟便帶回些藥材來熬了,我隻喝了三天,那熱辣辣疼人的癤子便垂垂消了,連疤痕都未曾留下半點。
繡夜猝然便哭倒了下去,顫顫巍巍縮在了地上竟是連氣味也喘不勻了,好半晌方膝行了幾步抬手抓住我的裙角哽咽道:“王妃……王妃……他……他也是為了王妃您……”
天水那邊的動靜倒是不竭傳來。拓跋安已經掌控了全部宮廷,而拓拔朔驍騎營的人馬卻都被他調派在外,我從漠歌口中得知,一部分被困在了彭城郡,另有一部分倒是在原犬戎王都西羌城集結。拓跋安大肆斷根異己,思賢王府早已淪於他股掌之間,多虧漠歌早他一步將我與惇兒護送了出來,隻怕此時現在我母子二人當真是要落在那匹夫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