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灼灼地瞧我，“西羌已是我囊中之物，隻是宓兒可知為何我卻留守驍騎營，並不乘勝追擊？”

他的下顎抵在我的發心，有些生硬地疼。聞言略略滯了下，很快笑道：“大略便是這個意義。”

我凝睇著那墨線，思路逐步清瞭然起來，扭過身望著他道：“高句麗有圖們江天險，自不必將較著處於弱勢的犬戎放在眼底，隻是何故如此主動地向王爺示好呢？這此中會否有詐？”

如此一番折騰，堪堪已是夕照西沉，這一來他便是想讓我歸去王府也不能放心了，隻得將我留了下來，待翌日天明再遣漠歌護送我歸去。

卯時歸返……我心底悄悄地歡樂，但是要與我一同用膳呢。

我心下歡樂，因而便回了帳中等著，未幾時他便端著一大盆熱騰騰的水送進了大帳。我見外頭冰天雪地，原冇希冀能有熱水盥洗，眼下不由獵奇道：“這熱水是那裡來的？”

他點點頭，隨即攜了我繞去屏風後憩息了。

我見他蹙眉不歡，欣喜道：“連日大雪雖貽誤我軍戰機，卻也一樣使得勇猛善戰的犬戎鐵騎軍寸步難行，是福是禍，此時髦且言之過早，王爺何必如此憂心？”

我細心為他穿戴好了衣冠，這才得空打理本身，帳中粗陋，我隻得隨便挽了髮髻，但是家常打扮瞧著卻比盛飾盛彩更多了幾分親熱。他一徑瞧著我，目光逐步溫軟，忽而彎下身去執住我□的足踝，讚道：“據聞楚朝女子多纏足，所謂三寸弓足……倒真是令人愛不釋手。”

他一臉不覺得然地說著，我對那公文不由存了獵奇，因道：“高句麗回絕了犬戎的示好，反轉而向王爺投誠？”

此時天涯已垂垂敞亮，照著整片營地頓時亮堂清瞭然很多，不似先前那般影影綽綽。我信步走著，忽見五六頂小帳遠遠地在角落裡一字排開，不但大小較之先前看到的軍帳要小了很多，色彩亦是灰濛濛的，不比軍帳的純白一色。我心下驚奇，“漠歌，那些帳篷是甚麼人住的？”

他點頭，“犬戎王目睹赫托闖下彌天大禍，致信於我願將赫托肉袒出降求我撤兵，誰料赫托狗急跳牆，策劃內變殺了其父自主為王，並求娶鄰國高句麗的熙華公主，以唇亡齒寒之勢請高句麗出兵與犬戎共拒我驍騎。”

我心頭一驚，不知他忽作此話究竟何意，扭頭卻見他俄然自傷，忙強笑道：“王爺莫非但願臣妾潑婦善妒，阻了王爺的齊人之福？”

他笑道：“王妃身材不好，哪能用冷水呢，這是我將積雪融了燒熱的水，王妃快用罷。”

我亦輕笑，隻短短半晌，心底已激起陣陣波紋，杳孃的前車之鑒錚錚在目，饒是我早已自發看清看破，此時仍免不了自傷出身。我低低道：“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試問人間女子誰不想能與夫君保重攙扶，白頭到老？隻是男人生而博愛多情，一份至心老是分了又分，卻一徑要求女子虔誠……臣妾又怎能免俗？何況王爺身處重位，更要連綿子嗣，福澤一方，又怎能為臣妾一人所困？臣妾不是不想，是真的不敢妄圖。”

“宓兒妝次：我已前去右翼軍練兵，卯時歸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