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地止住笑意,“那麼宓兒可知我為何要助他改換侍衛,莫非不怕遭他反噬?”
“有件事須得說給宓兒曉得。”他的眸子緩緩亮了起來,如燃著兩團明熾的火焰。“楚朝天子駕崩,新帝繼位,但是有個自稱禦林軍總兵的人卻攜了遺詔前來,宣稱新帝乃無恥篡位之徒,請本王出兵互助輔四王即位,清君側,除奸佞,大局既定,將以楚朝與大漠交界處十二州郡作為謝禮,劃入我漠國國土。”
他笑意愈發擴大,恰是非常的肆意歡愉,可映入我眼中,心卻止不住一點點沉了下去。“王爺……”
噹啷一聲脆響,藥瓶自我掌心滑落,碎瓷片片覆地,我一驚之下忙跪在地上伸手去撿拾,那樣多,那樣白的碎瓷,隻一個閃神,指尖便清楚地劃出一抹殷紅。在我來得及掩蔽之前,一隻大手更快伸了過來,一把便攫住了我的手掌。那顆血珠就那樣顫巍巍地凝在指尖,他眼中驀地黯了下去,張口便將我指尖含入口中。
他一怔,“何事?”
,初時躁動不安的心腸不由微微冷寂,我猜疑地望他,“先生為何不吝悖離綱常為本宮私傳此物,莫非不怕他日東窗事發,受本宮連累而遭王爺嫌棄?”
偌大的寢殿現下便隻剩下我與他二人。他一聲不吭,我亦沉默著,藥膏早已擦完,我收回擊便要起家,未料他猛地一扯,我足下尚未站穩,全部身子頓時歪倒在他膝上。“王爺?”
他輕笑道:“纔剛宓兒不是與本王闡發地頭頭是道,現下卻又不敢妄議了?”他頓了頓,語氣略略晦澀,“莫不是,宓兒心中畢竟是有所公允罷?”
我心頭微震,忙強笑道:“王爺真會談笑,臣妾在此處哪有故交。”
第二十九章 驚破一甌春(下)
他驀地仰首大笑起來,“好,說得好!”
“……先生倒真是美意腸。”我收回目光,闔眼凝睇著足下方寸之地,心中悄悄計量。他既巴巴兒地跑來奉告我,必也不至過後再行謀我,不然我若不去,隻一口咬定這物事是他送來,他亦脫不了乾係。我心下略略放心,待要開口,卻聞聲殿外腳步聲響,堅固的棉靴踩在地磚上沉悶的啪啪聲徑直奔我寢殿而來,我心頭一震,忙將玉佩支出袖中,起家迎了出去。“王爺。”
“快去!”我擺了擺手,“怎地如此不謹慎呢,這大寒天的可如何得了。”我低聲抱怨著,卻在抬起臉的下一刻深深撞入他黝亮的眸中。他歎了口氣,反手覆住我的手掌,“一點燙傷罷了,宓兒不必焦心。”
他不答反問,“我倒想聽聽宓兒有何建議。”
他微微揚眉,“甚麼?”
我見他神采很有不豫,心下亦有些微的忐忑,上前攀住他堅固的手臂,語氣不由含了一絲嬌嗔的意味:“王爺這是打哪兒返來?一大早兒的好大的火氣。”
他悄悄一笑,“宓兒見事倒明白。那麼在宓兒眼中,我是狼還是虎呢?”
妝晨與繡夜齊齊望了我一眼,無法應道:“是。”
我心頭愈發慌亂,念及允禎的玉佩,袖中便如同攏了一團火焰,全部手臂如遭火熾。 “王爺明知臣妾不是阿誰意義。”
葉知秋道:“蕭將軍卻說甚麼?”
確是拓跋朔回返了。他大步踱了出去,麵色略略有些陰沉,一手扯下身後和暖的裘皮披風,繡夜忙上前去伸手接過,卻被他一手揮開,嚇得一個顫抖退到一邊,偷偷瞧了我一眼。